的感情驅使下,衝動地使自己變成了一個從嚴格生物學角度來說,非人類的存在。
我一直想象不出當年母親是如何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所以看見陳遙,我心裡總會有種莫名的複雜感情。我實在不願承認那是一種隱秘的嫉妒,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堅定、勇敢、充滿熱情,比我更像是母親的翻版。
“還沒有恭喜你們呢,”我想起前幾天父親說起的族裡的事,“洪澤長老總算站出來替明弓說了句公道話。”
“可是我並不想原諒他。” 陳遙很嫌棄地搖了搖頭,“如果我和明弓死在那一場混戰中,這位長老絕對不會說什麼的,明弓身上的冤屈也就永遠沒有人知道了。他現在跳出來表示悔過,不過是看到明弓已經被族人所認可,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明弓拉拉關係罷了。你不覺得他其實還是在投機嗎?”
我其實沒想那麼多,但是聽他這樣說,我也覺得洪澤長老……確實有點兒問題。
我輕輕嘆了口氣,“我誤會了明弓很久,真是抱歉。”
陳遙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放心,他是不會介意的。”
這個女孩子有一雙明亮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就會微微地彎起來,好像特別開心似的。不過,當她沉著臉的時候,眉眼之間又會有種特別的警覺,沉穩而機敏。她身上有種女孩中少見的颯爽的味道,讓我羨慕不已。
她的開朗讓我覺得在她面前說實話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於是我也笑了起來,“你介意,對吧?”
“是啊。”陳遙攤開手,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不光是介意誤解這回事。還有他對你的那種態度……你知道的,對吧?”
用這樣的方式跟一個女孩子談論她的愛人,我其實已經開始不自在了。不過看陳遙的態度就知道,她並不把這些當回事兒。
“沒那回事兒,”我還是希望她別有什麼誤會才好,“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和夜歌的關係。”
一提到夜歌,陳遙的神色也變得微妙起來,似乎不知道該不該接我的話。
“沒關係的。”我靠在欄杆上,望著灑滿月光的海面,心頭一片蒼涼,“阿尋跟我說,如果我還是不能夠聽人提起夜歌的名字,那說明我還沒有從他的影響下走出來。”
“你沒有必要逼著自己從哪裡走出來……”陳遙微微有些煩惱地咬了咬嘴唇,“我是說,如果強迫自己怎樣怎樣,那其實是在自欺欺人。”
我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
沉默片刻,陳遙低聲說:“其實,我見過夜歌。他很……很……”皺著眉毛,陳遙費力地從自己掌握的語言中搜尋合適的詞彙,“……很特別。”
“是很特別。”這個說法我完全同意。他自私、冷漠、對自己永遠比對別人更苛刻,但同時,他又充滿幻想,天真的不可思議。
“當時我潛進他的實驗室裡去救我的同伴,身後跟著一串凶神惡煞的夜族人。”陳遙歪著頭,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我慌不擇路,帶著我的同伴闖進了他的實驗室。他居然就那麼把我們放走了。”
這的確像是夜歌能做出來的事。
“我一直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他不是那些人的頭頭嗎?他們都在抓我們,而他這個大Boss,卻主動放我們離開。”
一直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因為陳遙的這句話而瞬間崩潰。我像是站在山腳下懵懂的頑童,驚恐而茫然地看著滔天大浪自高處呼嘯而來,卻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躲。
“因為……他一直在期待著會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去救他。”我咬住自己的拳頭,忽然間說不下去了。
一剎間的感覺,痛不可當。
他一直在等著我,等著我會去救他,把他從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拽出來。
而我卻從來也沒有那麼做過。
不知道普通的人類小孩是從多大開始有記憶,我對這個世界的記憶是從出生就開始了。我一直覺得,這是我經歷過的最不幸的一件事。因為有記憶,所以我始終記得自己是如何被一隻海豚保護著穿過陌生人的圍攻,來到了海面之上,然後又是怎樣被那些長著黑色尾巴的人包圍了起來。那隻海豚——我後來知道它的名字叫灰藍,它為了保護我,被夜族人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我出生的第一天,就不得不面對真實的殺戮,面對一個生命離我而去的事實。望著那一片腥紅的海水,我頭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恐懼。
我成了夜族人最年幼的囚徒。
在那個戒備重重的牢籠裡還關著很多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