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孟清淺詫異地轉頭。
一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上了船,他的衣杉上繡著代表蕭國皇室的雅緻翠竹,腰間繫著一條白玉緞帶,上面還掛了一塊四爪金蟒玉佩,烏黑的發被銀釧束起,整個人看起來溫文爾雅,儒生味十足。
孟清淺看了看船外,她的木牌邊上果然多了一塊黃色的木牌,上面寫著一個矯若遊龍的“桐”字。
蕭桐,不正是蕭國三皇子的名諱麼。
“三皇子有禮。”孟清淺頷首示意。
蕭桐微愣,傳聞中的兵部侍郎之女孟小姐,耳大招風,嘴唇厚實,一笑起來連眼睛也看不見,雖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但在蕭國的名氣可不小。可是眼前這位“孟小姐”柳眉如黛,眼波盈盈,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一股貴氣,說是蕭國第一美人兒也是擔當得起的,可見傳聞不可盡信。
她並沒有行君臣之禮,蕭桐也不做計較,反而點頭示意:“孟小姐有禮。”
孟清淺也愣住,他怎麼會稱呼自己為“孟小姐”?也許是蕭國的文人雅士都是以文會友,不以身份相交吧。孟清淺想著,也不願在稱謂上計較了。
蕭桐走過來,拿起桌上的紙,紙上用娟秀的楷體寫了五個小字:江清月留碧。
他又轉頭看向窗外,碧湖水波盪漾,皎潔的明月倒映在水中,也隨波搖曳,十分應景,他由衷讚歎:“孟小姐好文采,碧湖的月景被你的上聯描繪得淋漓盡致了。”
孟清淺笑笑:“三皇子謬讚,蕭國文人雅士眾多,才華橫溢之輩比比皆是,小女獻醜了。”
“孟小姐謙虛了。”蕭桐頗為欣賞地看著孟清淺的字,他又道:“孟小姐在書法上似乎亦是頗有心得,小姐的字雖然娟秀工整,四平八穩,但字態清瘦,結體嚴緊,模仿的應該是柳體吧。”
蕭桐這句話雖然用的是問句,卻並沒有多少疑問的成分。
孟清淺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由衷佩服道:“三皇子好眼力。小女從小就練字,一直喜愛柳公權的楷書。只可惜女兒家的力道不及男子,做不到柳體的骨力遒勁,只好退而求次,把字寫得四平八穩。”
更重要的是字如其人,孟清淺並不喜歡柳體鋒芒太露的筆法,因此她的字總是工工整整,四平八穩的,反而有點像趙孟畹目�欏4有〉醬螅�負趺揮腥四芤謊劭闖鏊�吹氖橇�澹��敉┫勻皇歉鍪櫸ㄐ屑搖�
“三皇子想來對書法也頗有研究,不知小女是否有幸一觀三皇子的墨寶。”孟清淺忍不住提議道。
蕭桐也不推脫,拿起筆蘸了蘸墨水,卻發現墨有些幹了,他正要放下筆磨墨,孟清淺卻先他一步拿起了墨錠。
蕭桐笑道:“那有勞孟小姐了。”
此時,恰好流觴宴開始。小船順著湖水緩緩流動,許多酒杯浮在湖面上順流而下,小船裡飄滿了沁人心脾的酒香。孟清淺低著頭,皎潔的月光映在她的側臉,濃墨在她手下緩緩散開,隨著小船微微晃動,還沒有喝酒,似乎就有了醉意。
墨磨好了,蕭桐拿起筆,流暢地寫出下聯:浮觥影飄香。
“好聯!好字!”孟清淺讚歎:“三皇子仿的是顏真卿的行書,字如行雲流水般流暢美觀,又蒼勁有力,情溶於藝,藝才生魂,可謂是言有盡而意無窮。三皇子書法了得,小女佩服。”
蕭桐笑笑:“孟小姐謬讚了。書法能使人平心靜氣,只是閒暇時的樂趣之一,絕不敢說精通此道。”
在南國,會寫字的人多,但真正研究書法的人卻少之又少,今天到了蕭國,孟清淺才有了一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
孟清淺又問:“三皇子的字集四大名家之長,不知皇子心裡到底更偏愛哪位書法名家?”
蕭桐想了想:“歐體筆力險勁瘦硬,意態精密俊逸,不可多得;顏體行草情溶於藝,意境深遠。柳體字態清瘦,點畫爽利,盡顯大家風範;趙體無論楷書還是行書,都很工整,且四平八穩,溫和典雅。四家各有千秋,若真是要選嘛……”
“趙孟畹惱蘊濉��泵鍁邇澈拖敉┮煒諭��廝怠�
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然後都笑了。
“趙體看似平和,內有千秋,行書筆走龍蛇之下還能讓人看得工整,實際上是花了大工夫的。”蕭桐道。
他話音剛落,孟清淺立刻接話:“字如其人,趙公本人想必也是深藏不露,溫和儒雅的外表下隱藏著對書法的執著,對天下的大愛。”
“哦?”蕭桐挑了挑眉,眼裡卻是驚喜:“世人皆唾棄趙孟盥艄�筧伲�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