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恭的學業上各執己見,不約而同勸道:“景恭那孩子聰明又上進,知道怎麼學有益。”霍氏就勸傅正禮:“老二也是為孩子好,童生試也得考兩年,經歷縣試、府試和院試,才是個正緊秀才。先過了童生試,再下苦工考鄉試,免得景恭壓力大分了心。”
三老爺就勸二老爺:“大哥的話意是景恭學問好,童生試對他而言,肯定能過,要求難免嚴了些。”
傅正禮是狀元及第,他當年在殿試上的一手文章,被內閣大學士讚不絕口。他們傅府是世代官宦之家,憑得全是科舉入仕,但考得最好也只是兩榜進士。他則弱冠摘冠,文章經濟,卓絕一時,雖未入內閣,但素有才名。他一直認為學好四書五經最重要。
景榮是他的長子,十五歲就考過童生試,中了秀才,後來因病沒繼續參考。
但二老爺傅正仁曾因落榜,心灰意冷,對自己的長子要求更嚴謹,覺得童生試、鄉試一步步來考,詩文和八股文章也要慢慢來學,貪多嚼不爛。
都是為孩子好,也就沒再繼續爭論下去,又說到請哪個先生坐館,霍氏就想把教景榮啟蒙的季先生請來。
二老爺大為欣喜,那位季崇恩先生是致仕的國子監祭酒,有他來族學坐館,再好不過了。他忙對著霍氏連連作揖道謝,氣氛才算緩和。
天色越來越暗,霍氏吩咐下去備晚膳,二老爺卻不肯留下,三老爺也想起還有事,兩人沒待多久就告辭了。
送走二人,傅正禮和霍氏往內院去,到了北上房遠香堂,沉默地用膳後,兩人去了內室,霍氏沒有叫丫鬟進來,自己親自給傅正禮褪下外衣,換上輕便家常服,扶他坐下,見他還愁眉不展的樣子,按了按他的肩膀,關心道:“老爺怎麼了?”
傅正禮只是淡淡道:“入了族譜,接下來的事你該找她談談了,不能再拖下去。”
霍氏眼皮一躍:“我看她走點路就累得喘起來,徐恆也說她的身子不宜。我看那事還得拖拖,得要她身體好些才行。”
傅正禮“嗯”了聲,霍氏邊給他按摩肩膀,把鄧睿見了景秀的事說來:“……鄧睿這孩子小時候是個極伶俐的,自從鄧老爺續絃,才變成這樣,其實本性不壞,就是欠缺點管教。你看他來了滁州兩年,便是讀書不大用功,卻沒見犯事。橫豎是太年輕,老三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那一種古怪脾氣,比鄧睿還強,直等娶了媳婦,才略懂了些人事兒。老爺剛才也看到,都曉得心疼淑瑾了。”
傅正禮聽出眉目道:“你的意思我卻知道,是想把景秀許給鄧睿?”
霍氏沒有正面回答,瞅了眼傅正禮,繼續道:“還記得我剛嫁給老爺時,很多事不懂,族裡又都是未出閣的小姑子,只有堂姐常來教我規矩,又指導我料理家事。老爺你也總跟我說,你是族裡的大哥,只有這麼一位堂姐,堂姐那人性子再好不過,待人熱心又親近,真拿我當親妹妹似的。可堂姐福薄,生下鄧睿就撒手人寰了,他父親也不管他,二叔婆年紀也大,他的婚事怎麼著也得我們去張心。”
傅正禮想起堂姐,眼裡溢滿了一層憂傷,他是族裡的大哥,不管什麼難事都由他挑著,很多事他總不跟其他弟弟說,只有找比他大一歲的堂姐,堂姐總是勸慰他,幫他出謀劃策。
霍氏見他這樣子,按著肩膀的手勁微微鬆了些,輕柔地捏著,慢條斯理道:“我原也想著,鄧睿在滁州跟女兒們走得近,我就想把其中一個配給他,他跟我說一心想娶沫兒,我沒答應。倒不是我不捨得,你是知道沫兒的,她這孩子從小聽話懂事,就是這樣,我對她沒怎麼管束,如今養成她自個拿主意了。她要不喜歡,我強求她也是不應的。”
傅正禮肩膀被按得鬆軟,漸漸地闔上目養神,口中說著:“沫兒十七了,這兩年府裡來說親的不少,她就沒一個滿意的?”
霍氏停下手,有些埋怨道:“老爺沒看到來提親都是些什麼家世人品,沫兒是嫡長女,要不是二丫頭搶了她的親事,那戶部左侍郎林府的大少奶奶就是景沫,不是景顏了!”
傅正禮暗自笑了笑,前面說的都是空話,這才說到正坎上了,是看不上鄧家的門楣。他也很理解,霍氏最疼沫兒,沫兒也最懂事,以鄧睿的人品家世,的確太委屈沫兒。
“可景秀還沒滿十五,大明律法,滿十五才能配人,她才十四,還不是時候。”
霍氏聽他有答應的意頭,笑道:“今年可先議親,再跟鄧家吱個聲,鄧家要滿意,把這門親事先定下來,等及笄了再成親。”
傅正禮思慮後,點點頭:“一切都照太太的辦。”卻又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