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繡這勞什子的玩意,林林總總看出你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小姐。眼下就有個麻雀變鳳凰的機會,你若要想進宮,我可以成全你,也能幫你受寵……”
景秀被他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結地嚷道:“邵大人未免也太小瞧人了,我是個庶出又如何,不受寵難道就只有趨炎附勢,只會攀龍附鳳嗎?”
邵謙從未見過她如此大脾氣,倒被個小丫頭嚷得愣住了。不過他又很快大笑起來,聲音低醇:“這樣說,你不願進宮?”
景秀看他笑起來時,目光明亮得如夏日的太陽,心中憤怒也一點點褪去,十分認真地看著他道:“我不願,很不情願。”
邵謙怔住,緊抿的嘴角扯了扯:“不願意,可你母親跟我說要把你送進宮選秀,你打算怎麼辦?”
景秀見他幾番詢問進宮的事,猜他定知內情,於是忙不迭追問:“邵大人,我母親為何要送我進宮選秀?”
邵謙凝神望她一眼,並不多說。
景秀咬著唇,示軟地道:“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母親一句話斷送了將來,懇求邵大人告訴我原因。”
不知為何,看她目光微弱,在燭火的映襯下,那雙明亮如溪水的雙眸卻是閃著點點黯淡水漬,這丫頭有一雙聰慧狡黠的眼睛,神色又透著傲骨不屈,哪怕當她卑躬屈膝自稱奴婢時,她那雙眼睛也未必透著卑微的神采,可現在卻是在低聲懇求自己。
他掀了下襬坐在繡墩上,看著她道:“今上派我來請你父親進京入內閣參政,可你父親往日曾發誓不入內閣,為表明對今上忠心,你母親打算送個女兒進宮選秀。”
竟是這個緣由!
景秀緊緊抓著自己衣袖,他們好狠的心,十五年前不分青紅皂白逼死孃親,把自己趕出府,回了府,哪怕她一味討巧賣乖,努力去讓霍氏容下自己,卻也抵不過他們一己私慾,如今為滿府將來,狠心送自己入宮!這個家還有什麼親情可言!
邵謙看這丫頭目光又陡然變冷,他臉色一陣陰鬱,似乎陷入沉思,再看她快要把嘴唇咬破,伸手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再咬著唇,唇就破了,本來臉就成這樣,你要是丫鬟倒不打緊,可你現在是小姐,哪有你這樣不珍惜自己容貌的小姐?”
“破就破了,破了相皇上就不會看中我了!”景秀滿心怨憤賭氣道。
邵謙扯動嘴角道:“說什麼傻話!你這丫頭機靈,鬼主意也多,這點事就能難倒你了?”
“邵大人說得輕巧,我雖不是丫鬟,可我在府裡的地位還不如丫鬟,丫鬟倒好,不會被惦記著送進宮,而小姐,我這小姐活得憋屈!你看,他們暗地謀劃著要把我送進宮,卻連個風聲也沒傳出來,就讓我在這裡刺繡,深更半夜我還來這裡趕工,其他人眼底,還以為我多受寵,落了這麼個好事,卻不知他們是打著其他盤算……”景秀清清冷冷地幽幽道。
邵謙聽完,面色複雜,他也是從大宅門長大的,只不過他在叔父家寄人籬下,外人看來過得不錯,但究竟如何只有自己知曉,所以景秀說這番話,他有些感同身受,不免多問道:“有什麼打算沒?”
景秀想起了景蝶說幫她的忙,不知到底能不能成,她搖了搖頭:“選秀是什麼時候?”
“四月十五。”
霍氏生辰是三月二十,也就是霍氏過完生辰,就該準備著去京了。
可是白蘇的婚事還沒解決,孃的死因也沒查出來,她怎麼能甘心被送進宮?
她手一抖,抓著邵謙衣袖道:“你……”她剛想張口說那句“你能不能幫我”,又生生嚥下去,她知道邵謙不想和傅家的小姐扯上瓜葛,而她還欺騙過他,他有什麼理由幫自己呢?說不定還惹他嗤笑,就急忙改口道:“你,你衣袖破了,我給你縫縫吧。”
她有些慌亂地轉過頭,去繡簍裡找針線。
他那一身黑衣被劃破了好大口子,景秀把繡球燈移近些,熟稔地穿了針線,低頭就給他縫補著。
邵謙看著燈下微弱的光芒射在景秀身上,瞬時勾勒出一個如嫩柳般纖細秀美的輪廓,雪白的脖頸彷彿上好的綢緞般細膩,他不知覺的,大掌就向她脖頸上靠近……
景秀埋著頭一針一線地縫補,突然看著地面上反射的影子,猛地抬頭向後仰,警惕地瞪著他。
邵謙頓住手,乾咳一聲:“上回險些掐死你,你脖上恐留了傷痕,好些了嗎?”
景秀點點頭。
邵謙看她那雙滿是防備的眼睛,頗不自在,冷著面道:“幹愣著做甚,還不快些縫好!”
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