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見他口唇張合,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桑扎就露出一個很大的笑容來,更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一趔趄。
真熱情!
我知道莫離做了最好的安排,無論是回聖火教總壇還是追查長老們背後那個神秘人,這些都是極端危險的事情,我武功不濟,跟著他也派不上用處,只會添亂。
他說:“我有許多事情要做,如果不得已暫時離開你,你要等我回來。”
我應該相信他,更何況,戰爭開始了,無論身在哪個國家,或者是在兩國邊境出現,對我來說有著致命的危險。
我望著那個方向,慢慢抿緊了嘴角。
我又能做什麼呢?力挽狂瀾?扶大廈於將傾?滅戰火於須臾之間?我只是個連自己的平安都不能保證的人,留在他身邊,徒增麻煩。
桑扎還在說話。耳裡的嗡嗡聲漸漸小了,我聽見他在問我,要不要挑一匹馬,還有是不是需要給我配一個人共騎?我慢慢轉過頭去,眼睛對上他的。
我對他眨眨眼,然後很努力地笑了一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說:“謝謝,我會騎馬。”
他這次倒沒有笑,覺得我很乖那樣,沒有再拍我的肩膀,只摸了摸我的頭。
我與桑扎他們一路往北地去。桑扎說墨國人燒了他的牧場,草原上其他不願交出馬匹的牧場也無一倖免,大批的馬被送入軍隊裝備騎兵,墨國的先頭部隊已經突破重關城,打入關內了。
我聽到後來,實在忍不住,插嘴多問了一句,“墨國現在的國君……是誰?”
伊麗騎著馬走在我的身邊,聞言側過頭道:“是新君,老國君死了之後,就是原本的太子即位的,我聽說他原本還要娶天朝的一個公主,可惜那公主在送嫁的路上死了,要是她活著,說不定不會打仗了,阿爸,你說是不是?”
桑扎搖搖頭,“墨國新君嗜武,即位才一年就吞併了好幾個北方邊境的小部落,又對南朝虎視眈眈,發動戰爭也不奇怪。”
伊麗回望了一眼自家牧場曾在的方向,黯著眼嘆了口氣,“為什麼要打仗?可憐我們那些馬兒。”
桑扎安慰女兒,“等我們回到故鄉,一切就會好的,蒙地遼闊,還會有更多的馬兒。”
伊麗振作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跟我說話:“其實那個公主也很可憐的,小小年紀就死掉了。”
我一直很安靜地聽著,這時就回了她一句,“比起嫁給那種人,死掉了也好。”
我們的馬隊日夜兼程,有時候吃喝都在馬背上,夜裡就將馬匹聚集起來,生火而睡,男人們輪流放哨,提放意外,就連格布都不例外,小小年紀配著一把長長的彎刀。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必要的,桑扎說過,蒙地在墨國以北,雖然我們途經的都是偏僻之處,但是總有一段路不得不緊貼著墨國邊境,而且越接近那裡,路上情況就越是複雜。
所謂複雜的情況並不是說邊境上山巒起伏路途艱險,而是人。
我們遇見越來越多的逃難者,大多是異族人,都是平民,揹著僅有的財產,帶著老人孩子,掙扎著走在離開這個國家的路上。
離開了水草豐美的草原已有數日,邊境一派荒涼景象,眼前連綿起伏的都是光禿禿的沙地,那些逃難者沒有足夠的事物與水,有些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在地上,還有趁亂打劫的,殺人劫物,屍體直接丟棄在大道上,死者大多是死不瞑目的,身體都開始腐爛了,一雙空洞的眼睛還仰面望著天空。
桑扎行路經驗豐富,在草原上就備好了充足的糧食與水,又讓隊伍裡的女人們都兜頭圍起了臉,日夜防備,那些逃難者大多與我們走在相反的方向,也有人停下來問我們討要食物,順便說幾句話。
所有人都奇怪,問我們為何往北走,那裡是荒野絕路,什麼都沒有。
我看一眼桑扎,他就對我露出一個略帶神秘的笑容。我想起他尋路的神奇本事,就不說話了。
莫離信任的人,我也信任他。
逃難者當中還有些墨國面孔,多是帶著傷的,狼狽掙扎地行走著,我猜想或許是從戰場上逃離的逃兵。他們遮掩著自己的膚色,因為一旦被發現,就會被憤怒的其他各族人發洩式地毆打致死。我就曾親眼見過一群人圍毆一個奄奄一息的墨國男人,我看到他的時候已經快死了,遮蓋身體的破布下露出殘破的軍服。
那是我馬鞍正好有些鬆了,就自己停下來緊了緊,落在自家隊伍的後頭,毆打發生時我離開隊伍已經有了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