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地站在陰影中,寡淡尖銳得不成樣子。
他們兩個這是怎麼了?楚銘就算再遲鈍,此刻也能明顯的感覺到傅遇風和紀千羽之間的異樣。他有心開解,但又不瞭解情況,稍稍踟躕片刻,不經意看向傅遇風的方向時,忽而怔了一下。
“那姑娘是誰,怎麼直接就衝著遇風去了?”
“寧薇,他以前樂團的首席小提琴。”
他的話音剛落,邊上就傳來了紀千羽回答的聲音。楚銘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她一眼。
只見她抿著唇,雙臂環胸,滿目風平浪靜地看著那邊,仿若對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根本不關心寧薇將要做些什麼。楚銘卻是來了興趣,稍稍站直身,饒有興致地和紀千羽低聲耳語。
“你之前見過她?”他問,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寧薇兩眼,“她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你告訴她的?”
她自己都是猜著過來的好不好,紀千羽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怎麼可能」。
“那就是遇風告訴她的?”楚銘一手握成拳,在另一隻攤開的手掌心上像模像樣地打了一下,滿臉破獲懸案的表情,“這姑娘不簡單啊,還能使喚得動遇風給指路。”
紀千羽皺了皺眉,像是被楚銘的這個猜測蟄到一般,泛起一陣莫名的不自在。楚銘說完後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等了片刻,卻聽見紀千羽淡淡地笑了一聲。
“也許吧。”她站在角落裡看著那邊,語氣生硬地說,慢慢眯起眼,“這是他自己的事,我無權干涉。”
她向來清楚自己當初是靠著多麼決絕的一腔孤勇,才換來傅遇風的注意與妥帖,步步退讓,進而被她一點一滴的侵佔滲透入自己的人生。
那麼換個人也行嗎?她也很漂亮,很執著,甚至比我愛得更加確定。
他們站在舞池的最角落,和鋼琴離得不遠不近,聽得見躍動的琴聲,卻聽不見兩人到底說了什麼。又一遍《孔雀舞曲》彈至盡頭的時候,寧薇忽而取出自己的琴架在肩上,微偏著頭閉上眼睛,弓弦架出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
傅遇風沒有看她,卻在一曲結束之後,與她幾乎同步地拉開了下一首曲子的合奏。
維塔利的《g小調恰空》。
絃樂器的聲音悠長,音色響亮,在器樂合奏中總是表現得更加明顯,鋼琴的聲音低柔,像是低迴詠歎的顫音,在這首悲傷的曲子裡如同清淺的嘆息。
寧薇閉著眼睛,沾著松香的琴弓在琴絃徐徐拉動,偶爾逆映的淺光照出琴絃上松香的飛沫。她低垂著眼睛,拉琴的手很穩,慢慢卻有晶瑩的眼淚在臉上凝結,無聲洶湧地滑落下來。
她依舊不疾不徐地拉著琴,安靜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一首曲子再長,終有彈完的時候。傅遇風在黑白琴鍵上按出一段輕巧的收尾,寧薇拉完最後一個音,將小提琴放下,像是脫力般慢慢滑坐在地上。
一切掩蓋的真相在音樂中都將消弭於無形,沒有什麼比一場演奏更能直觀地感受到演奏家的水平。他們曾是樂團裡極其熟悉的搭檔,而今在一個午夜場酒吧裡完成了時隔三年的又一次合作,結果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寧薇還是那個寧薇,傅遇風卻已經不是那個傅遇風了。他的節奏有問題,手速有問題,甚至在演奏出展現出的情感也有問題。按他今晚表現出的水平,別說和雷蒙比,甚至稱他為鋼琴演奏家,都已經是極為勉強的事情。
“你出事了。”寧薇喃喃地說,無聲地抱著膝蜷縮成一團,默默地抬頭看他,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掙扎與小心翼翼,“你的手,你的心……怎麼了?”
傅遇風的手還擱在鋼琴上,久久沒有撤離。他垂著眼睛,視線落在自己修長有力的手指上,良久後慢慢地回。
“大概它正陷入一場迷惘。”
“在這個時候?”寧薇難以置信地問,胸膛急促地起伏,“你知道雷蒙的條件吧,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一旦你輸了的話,這輩子不光永遠沒法在公眾面前彈琴,他甚至要你再也不能碰琴啊!”
這一道約定或許沒法真的面面俱到去管傅遇風私底下有沒有摸琴,但寧薇對他何其熟悉,無比清楚若是這一次他真的輸了,一諾千金,以後便真的再也不會碰他的鋼琴。
這是何其殘忍的代價,達到他們這樣地位與技藝的人,哪一個不是真的將自己在樂器與音樂,當做畢生追逐的夢想?
這句話終於讓傅遇風的視線從鋼琴上離開。他坐在琴凳上垂下視線朝他看來,寧薇還蹲在地上,抬頭看向他時,眼睛盡是迷茫與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