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英當場愣在那,冷汗涔涔。雖然只接觸了幾次,但這白英管事給韓笑的印象卻是甚好。他沒嫌她是新僕,也不歸屬雲霧山,反倒處處給她行方便,事事有照應。韓笑雖然年紀小,但看人還是有眼色,對於心善之人是尤其有敬意。一看聶承巖把別人的好意當成惡念,還冷嘲熱諷,她心裡就有些鬱結。
最後白英什麼話也沒說,揮揮手讓僕役把新床搬了出去,然後低首行禮,為自己考慮不周道歉,道兩日後再送新床來,然後也出去了。
韓笑雖然堵心,但還是小心翼翼想求證,生怕這裡面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怪錯了聶承巖,於是問:“主子,這白總管難道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不妥,我高興沒事找事。”聶承巖回答的甚是理直氣壯,把韓笑噎著了。
當天晚上,韓笑端了一大盆溫水,從頭到尾給聶承巖認真仔細地全身擦了個遍,雖然屋裡擺著火盆子,溫暖如春,但聶承巖對她擺弄他的身體很不滿。
“主子喜潔,為免被人嫌臭,還是多擦擦的好。”韓笑振振有詞。
聶承巖咬緊牙關沒回話。稍晚,夜深該寐,聶承巖卻說屋裡沒香氣,他這喜潔怕臭的主子睡不著,於是小丫環韓笑捧著香爐侍在床邊,看著他閉著眼嘴角勾笑。
韓笑心裡嘆氣,暗道自己太沖動,她以前對著別的病人,好象沒這麼魯莽啊。要知道有個病痛什麼的最是難捱,病人不可理喻亂使性子也是常事,何況象聶承巖這樣的人物,怕是當初好端端身強體健時,也是有幾分脾氣的,如今腿不能行,身有巨毒,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使使性子就使唄,自己幹嘛想不開非要抬槓。
香爐裡細煙緲緲,燻得韓笑有些發暈,她挺了挺背脊站好,為強打精神撐過去,她開始集中精神在心裡默背藥譜,揹著揹著,想到這山上每個人的名字,不知會不會有人叫陳皮?或者馬鞭草?或者皂莢?又或者巴豆?她想著想著把自己逗樂了,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聶承岩心裡暗惱,給她大半夜裡罰站還能罰得偷笑出來,這丫頭腦子裡不知裝的什麼。不過也好,這種時候要是是個愁眉苦臉、哭哭啼啼,動不動就戰戰兢兢的人守在他身邊,那恐怕得擾得他更煩吧。不可否認,老傢伙給他找的這丫頭還真是不錯。
“睡覺去。”他終於忍不住喝她走。她一定不知道,她揹著揹著,默唸出聲了吧,她肯定也不知道,她越背越開心,讓他很生氣吧。
韓笑聽得這聲令,一愣,然後大聲道:“好的,主子。”
過了一會,聶承巖又說:“把香爐拿走。”她去睡就去,居然還端了椅子把香爐放他床尾繼續點著,她肯定是故意的。聶承岩心想,這小丫頭其實脾氣不小。
“好的,主子。”
又過了一會,“不許再背了。”
門邊小榻那的細細聲響立馬停了,過一會韓笑嚅囁的應:“好的,主子。”
“要背就出去。”她聲音裡的不死心讓他鬼使神差冒出一句,然後聽得她又應:“好的,主子。”接著真的出去了。
聶承巖終於忍不住咧嘴笑了,這真是腦子與眾不同的丫頭,背藥譜有什麼好稀罕的,值得她大半夜不睡覺的跑出去。她該是自他受傷這麼久以來,唯一讓他感覺到些許愉悅的人了吧。聶承巖慢慢沉入夢鄉,睡著前他在想,明天給那丫頭找點什麼麻煩好呢?
信任關係(修文)
當天夜裡,聶承巖被疼痛折磨醒,當他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在抽搐,雙腿抽得尤其厲害,他一身的冷汗,只得咬緊牙關。這是毒性使然,之前偶爾也有發作,如今毒根未除,他對此也是有心理準備。
一個瘦小的身影奔過來,是韓笑。她見此情景不免一驚,急匆匆想喚人,卻聽聶承巖道:“別叫,撐過去便好。”
韓笑見他痛得面容扭曲,一臉青色,急得還想叫,聶承巖一把抓住她的手:“這痛沒辦法,只能撐,你叫人來也不過是多個看熱鬧的。”他話說的費勁,但仍勉力為之,顯然是萬般不想別的人在這個時候看到他如此模樣。
韓笑明白他所言,怕這樣的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急得在一旁直搓手,看他身體抽搐抖得厲害,乾脆一下壓在他身上,小心避開腳腕上的傷,雙腿壓著他的雙腿。
她感覺到他身上因痛楚的緊繃,臉又正對著他身上的傷疤,想象著他遭受過的那場劫難,心裡真覺得難過。
“丫頭。”
“是的,主子。”
“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