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這麼簡單,孩子夭折,妻子慘死,自己的腿也斷了。聶承巖不得不承認,若是換了他恐怕採取的報復手段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現下的情況不過是老頭心狠手辣造成的悲劇,因為遲硯興的復仇,完完整整的又一次在自己身上發生了。聶承巖忽然覺得一陣噁心,這就是他的親人,而對面這個,是他的仇人,可他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誰更可恨誰更可憐。
他看向韓笑,下意識的緊緊握著她的手,他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補充上了後面幾段,似乎停在這更合適。其實是因為我寫到這也不知聶承巖該怎麼辦了,你們說呢?
迷中有迷
韓笑對於報仇雪恨這類事向來不擅長,她當然給不了聶承巖什麼實質性的建議,但她心中對遲硯興的怒火是騰騰的直往上冒。聶承巖握得她的手有些疼,她心裡更是堵得慌,她咬著牙,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衝著遲硯興大聲問:“遲大夫是為了自己做過的事內疚嗎?”
內疚?這話正打在遲硯興心口,他抿緊嘴,想著當時也是這樣問聶明辰:“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可曾內疚過?”他抬眼望著韓笑,她一手緊緊與聶承巖的手相扣,一手握著拳頭,她兩眼亮如星辰,一身的凜然。
遲硯興心中波動,他當初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啊,他也曾經正義坦蕩,也曾經胸懷寬闊,曾經發誓定要習得最高深醫術,救盡天下病患……他也有過這些曾經,可他現在,真的不知自己是否內疚過。
他問的這個問題,聶明辰沒有答,他只說他做過的事已經收不回,遲硯興聽得這話的時候,心裡不知是何滋味。如今他被人問同樣的問題,忽然明白過來聶明辰這話裡的意思,做過的事收不回,如果時光倒流,誰又能說自己會不會有不同選擇。
那時那刻與今時今日,他自己根本就是不同的兩個人。遲硯興想,他一定還會報復,他一定還會做同樣的事,然後再受同樣的煎熬,可他必須這樣做。他的雙腿、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他受的那些苦那些痛那些恥辱,他必須討回這筆債。所以,他內疚嗎?他只知他依然夜不安寢。
遲硯興表情複雜,韓笑不依不饒:“那請問遲大夫,你下毒害人,斷人雙腿,至今可曾後悔?”遲硯興面上一抽,這個他也問了聶明辰,聶明辰答不出,遲硯興到這刻發現自己也同樣答不出。
“所以你假仁假義的在這說什麼任君處置,又有何意思?”韓笑越說越大聲:“若是真心懺悔,自然知道該是自己主動付出,你又是提條件,又是一副反正便是如此的無賴樣,你以為這樣別人就會成全你嗎?你期待神醫先生對你做什麼?同歸於盡?這樣你便能安生了,解脫了?神醫先生就算如你所說已經離開,想必也是去尋找自己的救贖。你呢?便到這裡欺負我家主子找你的救贖嗎?”
聶承巖原本心裡亂七八糟,他糾結於殺與不殺,不殺又要如何的困境。可韓笑這般板著臉,兇巴巴的訓一個比她年長許多的老頭,還說人家是來欺負他的,這讓他覺得實在是有些好笑。他拽了拽她的手,想跟她說別生氣,沒人能欺負他。可韓笑訓話正是在興頭上,竟不依的甩了甩手,也不理會他的示意,繼續罵。
“有你這麼混蛋的嗎?你痛恨神醫先生的狠毒,可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如若是真覺得良心受遣責,那就該自己想法彌補和解決,又想求得心中平靜,又膽小沒擔當不敢承擔責任,讓別人隨便怎麼對你都行,就算什麼?有本事,你自己說,你想如何?你說出來,同意不同意在阿巖,接受不接受在阿巖。你被陷害,遭了禍,受了傷害,委屈痛苦,難道阿巖沒有?若是真心悔過,你就該拿出實際行動來,別弄得最後你遭的事,又是別**害你。你的誠心在哪?你一邊在這說贖罪,另一邊的戰場上還有你制的毒在使壞,你是醫者嗎?你的本事,為什麼不用來治病救人?”
韓笑一口氣說完,這才有空回頭看看一直扯著她手的聶承巖,他忍笑的表情讓她納悶,可她沒來得及細究這表情的意思,忽又想起來了,再轉頭大聲對遲硯興道:“還有在那青山谷我使的迷眼之法,你不明白是吧?想知道是吧?我告訴你,我不會為你解惑的,死也不會說的。幹了壞事還想別人順你的意,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怕是韓笑長這麼大,教訓人的話最多的一次。雖然在這事裡,遲硯興也是受害者,她見過聶承巖受過的苦,所以她也能想象遲硯興遭的罪,可這事就是個你狠我也狠,你毒我更毒的邏輯,誰都不是好人。最無辜的,其實還是聶承巖,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帶著心愛之人準備奔赴幸福的未來,就禍從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