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也真的以為她過的不錯。她生孩子前早已經從一號公館搬走,還說要在國外待產我瞧不著。我那時候還以為她談了個洋人當男朋友。再加上之前我借給她那些錢還堅持說會還給我,她說自己挺好的,兒子也挺好的,我竟真信了。可當我看見她出現在這個酒吧時,心情就像被風浪灌溉的海水一樣洶湧。
沈茵再度偏過頭的時候,我能感覺他的目光越過了我,定在我身後的某一處。
“混得不錯啊。姓沈的妞,是姓沈吧?”秦風笑了兩聲。
沈茵挑起一側的嘴角,冷笑了下,像在鄙視秦風的嘴欠,又像在自嘲著自己。
“那個,大姐,姑娘還要麼?你看她們站久了也挺累的,要是看著有合適的就讓她們留下,要是沒有合適的,一會別的卡座還得試臺呢?”媽咪小心翼翼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都走吧,這裡不要,瞎忽悠的。”沈茵擺擺手,讓媽咪離開。隨後還低咒了一句:“早知道是你們,我就不來試臺了,怪我來的時候眼瞎沒在意客人就衝過來了。”
我回頭看了眼江辭雲,他還在生我的氣,根本連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肩膀被輕輕撞擊了下,原因是我和沈茵站的闊道太狹隘了,以至於沈茵走過去的時候空間讓我們不得不產生一定的身體摩擦。可很輕很輕的一幢,讓我恍惚了好一會。
我轉身時候看見沈茵正彎腰,拿起秦風面前的打火機說:“姓秦的,你還真是健忘啊,我姓什麼都不太確定了?真有你的。不介意借個火吧。”
她點燃地香菸和我說她還得去忙,我一把拉住她,但卻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她。
她點完煙又走到我身邊來。
“住家保姆一月六千,奶粉三天一罐二百朝上,唐穎,我得掙錢。”她說很輕,像是故意不讓其他人聽見似的,或許她只是不想讓嚴靳聽見。
我特意看了眼嚴靳,他的手握杯子很緊,沒有拿起喝,也沒有倒酒的意思,就緊緊捏著而已。他手臂上環繞著那條女人胳膊也一樣很緊。
“沈妞,多久沒見了啊,來都來了就他媽一塊坐唄。小費不用擔心,今天這錢我出,陪我們喝酒,我給一萬。”秦風笑著說。
我想,秦風這句話在這種時候真的剮到了沈茵的痛處。以前沈茵和秦風斗嘴那是理直氣壯,可秦風現在是大爺,出點錢就得讓一個人低到塵埃裡去。結果和我預想的一樣,沈茵緩慢轉過身:“一萬?真給假給啊。真給我就坐。”
“嘿,當然是真的,這還假的了,一萬算個屁啊。”秦風直接把手包往桌上一甩,動靜大得連酒杯和酒瓶子都微微一震盪。
“你怎麼不給我一萬?每次只給我一千,還得連吃飯連酒吧和夜宵。真壞。”秦風邊上的小妞撒起嬌來。
“去你媽的。”秦風一把就把人給推了起來:“這地太擠了,下回再找你。滾滾滾。”他擺擺手,抽出一疊摺好的人民幣遞了過去,讓人滾蛋。然後就不怕事大的把沈茵拉到身邊一把給摟住,臨了不忘指著嚴靳調侃道:“瞧見沒?那時候我怎麼和你說的?跟嚴靳多好,他現在老實的很,女人也不玩了,做生意還一本正經的,有模有樣啊那是!虧不虧?你就說虧不虧吧?要不,做我情人算了?”
秦風愛開玩笑,說的話也總半真半假的,看著糙,又看著挺精,不太摸得準性子。
“好啊,做你情人。你養我啊?一月給多少錢啊?”沈茵冷笑著說了句,也一樣是摸不清真假。
嚴靳手裡的酒杯總算是拿了起來,他仰頭一口喝掉了杯子裡的酒,咬了咬牙沒說話。
嚴靳的變化的確很大,雖然我不清楚是不是和秦風說的那樣好,但不管是從坐姿還是打扮都能看出他沉穩了不少。他媳婦是見過沈茵的,以前沈茵還衝她叫囂過,讓她別一股腦的往坨屎上強湊。可現在看來,屎好像成了金子,而曾經身板挺正的沈茵成了社會熔爐裡的一隻屎蒼蠅。
這是多麼辛酸的反差。
眼眶微微有點發酸,但我自己的處境也沒比沈茵好到哪裡去。重新坐會江辭雲身邊,又胳膊輕輕抵了下他:“別生氣了。好嗎?我給你認錯。”
江辭雲不理我,從煙盒裡抽了根菸自顧自抽了來。過了很久,他突然轉頭低低地對我說:“你腦子是給驢踢了?是生氣嗎?啊?我在氣自己定什麼鬼期限。不回家也就拉到,飯總得按時吃。”
我看著他的側臉,咬肌很明顯輕輕迸了一下,喉結也不停地在輕輕滾動著。
他看上去真委屈得要人命,臉板得比鐵還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