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喜兒。”她想自己該是還在生氣的,可誰讓她那性子自小就被奴役慣了,別人怎麼問她,她就下意識的怎麼回答。
“喜兒……”男人低聲唸了一次,然後像是很滿足的笑了笑。他說,“喜兒,我同你保證,你家小姐一定沒事的。我跟了主人那麼多年,我很瞭解他,你相信我,恩?”
“你說真的?”
小丫頭擦了擦淚,這才抬頭看清他的樣子。他穿著一身青衣,算不上俊帥的一張臉,更多的是陽剛。高大壯碩的身子,足以給人安心的力量。
喜兒握著那帕子,瞳孔對上那人黑黝的眸子,莫名就紅了臉。
她轉過頭去,“喂,冷麵人,你叫什麼名字?”
“臣剛。”
他看著她,笑了開來。
第二十九章 離開
長安的冬日向來冰冷,更別說是這空曠的地下宮殿。
暖爐內未添一絲炭火,除了桌上燭火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整個屋子甚至感覺不到絲毫人氣。男人就靜靜坐在書案前,手中一支淺灰色的狼毫筆,在紙上久久停頓。
燭火投在他暗紫色的長袍上,拉出了一道光影。
“主人,白副使要見您。”
敲門聲驟然響起。
“嗯。”男人沒有抬頭,只是淡淡應了一句,“讓她進來吧。”
門被人從外緩緩推開,又重新關上。
仍是熟悉的一身白衣,三千髮絲如墨般披散在肩上,擋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女子走的很慢,屋內燭火搖曳,更顯出她的蒼白柔弱。
“主人。”
問柳一步步向前,直到停在離桌案三尺處,才低聲叫他。
她的眸垂的很低,長長的睫毛微顫,甚至沒有勇氣去抬頭看那人一眼。
“嗯。”狼毫筆尖挺在書上某一處,蕭望抬起頭,黑眸淡淡掃過面前的纖弱身軀,“身體怎麼樣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
“無大礙?那為何不抬頭看我?”修長的手指輕輕碾磨書頁上的褶皺,男人聲音低沉著,“你不想見到我,是嗎?”
“沒有。”問柳輕聲開口,“柳兒只是,不習慣而已。”
只是不知該用什麼身份面對著他,那分明還是蕭望的面容,卻被冠以了魅皇的名字和身份。她不怪他,只是,再無法將他只當作主人看待了。
屋內有半晌的沉寂,然後,是男人低啞的聲音,“說吧,有何事要找我?”
“柳兒想回江南去。”
“回江南?”
“是,柳兒思掛故土,餘生,已不想在仇恨中度日了。”
“問柳。”
蕭望沉聲,叫她的名字,帶著很陌生的情緒。
他做大隋朝護國將軍時,喚她白姑娘,或是問柳,用清冷疏離的聲音。而當他帶上魅皇面具時,他便喚她柳兒,用很親暱的語氣,只是那骨子裡,卻是令人生懼的冷漠。
可如今的兩個字,夾雜了什麼,她聽不明白。
長髮從肩上滑下,筆直的垂在眼前,她耳邊男人的聲音很清晰,他說,“問柳,你知道,如今你想要什麼,我都不可能會拒絕你。”
“只是你,當真想要離開我嗎?”
女子低著頭,大眼沒有半分情緒的看著地面,桌上的燭火映在她的瞳孔裡,眼中是酸澀的疼。
她突然又想起很多年前的冬日午後,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
那摺子裡說的仙人是什麼模樣,她不知道,只是那日他倚靠假山吹著長簫朝她淺淺微笑的模樣,卻像極了孃親口中說的謫仙。她一直覺得,沒有人長的比他更好看了,可是,卻也沒有人能比他更狠了。
蕭望。
這個名字,埋葬了她最初的少女情懷,承載了她一世的禍福喜樂。
她從不後悔跟了他,只是一切若能重來,她只希望遠離一切是非血腥,平凡度日。
纖指輕輕碾磨著衣角的白布,她終是慢慢抬起了頭,今日一別長安,她大抵,是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水瞳撞上男子墨黑的雙眸,仍是那張完美到足以令世間萬物失色的俊顏,只是他的眼底,卻帶著她不熟悉的疲憊和落寞。
是的,落寞。
這個男人,他的臉上從來都帶著俯瞰一切的自信,他是長生殿主,是所有大周臣民的王。‘落寞’這兩個字不適合他,也絕不該在他的身上出現。
燭火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