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叫住那即將走出殿外之人。
“瑾兒,……”
“昨夜一事是臣妾的錯,若玷汙了聖名,臣妾願一死以謝罪,但求皇上不要傷及獄內無辜之人。”
“你……”
“求皇上應允。”
楊廣看著那隻著單薄衣衫垂眸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咬咬牙,只好對著門口那不知是進是退的人重新下令,“給眾人分發銀兩,除卻重罪犯人外,各自遣散回鄉。告訴他們,若誰敢將昨夜事情洩露分毫,朕必誅之!”
“是,奴才領旨。”
杜公公轉身出門,楊廣這才低嘆了一口氣,彎下身,扶起那抹纖弱,“起來吧,你仍病著,先去把藥喝了。”他慢慢扶她上榻,將玉枕墊高,讓她倚在床頭。再拿過床前仍算溫熱的湯藥,用湯匙一勺一勺向女子唇中送去。
一碗湯藥,很快便就見了底。
瑾蘇的燒已經褪去,可淋了雨,卻仍是咳得厲害。楊廣放下藥碗,慢慢拍著她的背,咳聲漸歇,整個屋內,便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
“你……”
頓了頓,兩人幾乎又同時開口。
“你先說。”
瑾蘇率先別開了眼,輕聲道。
“為何要回來?”溫熱的長指向上,慢慢握住女子仍有些冰涼的小掌,將她細細攬入懷中,“我知道你想走,我也知你在宮內過得並不快樂……你,……”
“那你又是為何?”
瑾蘇未推開他,只是反問道,“你已知昨夜是我闖入大內天牢,劫走了要犯,為何不怪罪我處置我?”
楊廣垂眸,輕輕嘆了口氣,“兩年了,瑾兒。”他說,聲音滿滿全是苦澀,“你早已磨光了朕所有的脾氣,要朕,如何還能怪你?”
“朕等了你兩年,朕以為,你終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可現在看來,朕在你心中的地位,大抵還不如那個琴師來的重要,對不對?”
女子一直靜默,只是聽他繼續道,“朕想不通,你為何仍要回來,除卻皇位,朕身上,還有什麼是會讓你舍不下的?”
瑾蘇手臂僵硬著,良久,終於慢慢環上了他的脊背,“方才睡著時,臣妾做了個夢,皇上要不要聽?”
“皇后想講,朕自然願聽。”
“好啊,那你幫臣妾梳髮,臣妾便講給你聽,好不好?”
楊廣看著她頰畔的淺笑,微微有些愣住,“……梳髮?”他看不懂她,更不知她的用意在何。只是即便溫柔鄉,英雄冢,他此刻也甘之如飴。
“算作太子府那場婚典,我們已成親四年了。”瑾蘇掐了掐他的胳膊,擰眉道,“孃親說,新婚隔日,夫君都會替自己妻子描眉梳髮,可你卻一次都不曾替我做過。”
她嫣紅的唇瓣微微咬著,似是有些委屈。
“朕、朕只是不知有這種說法,……”楊廣想,該委屈的人應當是自己吧,且不說他當真不曾聽過這風俗。可即便知曉,沒有她的允可,他又怎敢隨意碰觸她?
“那你如今知道了,莫不是還要拒絕?”
“當然不會。”
楊廣手執玉梳,望著女子烏黑的長髮,竟莫名有些手足無措。他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梳子沿著髮梢至髮尾,一寸寸劃下。
一梳梳到尾,白髮齊眉。
男人的心頭暖意盎然,看著鏡中女子眉眼如畫,輕柔開口,“你不是要和朕講,你今晨夢到何事了麼?”
“我夢到很多年前,江都初遇你的場景。”
楊廣執梳的手微微僵住,看向她清麗的眸,梨渦淺笑。
“那個時候我只覺得你就是個富貴的傻公子,連錢袋被人拿去了都不知曉。誰知後來,你居然念司馬相如的鳳求凰給我聽,那時我又覺得,原來浪蕩多情才是你的本性。”
頓了頓,楊廣也笑了,“那,後來呢?”
“後來,就是在晉王府邸再見到你了啊,那時我才知曉,原來你就是成都和世人口中那個勤政愛民的二殿下,那日在船上的晚宴,你還一直盯著我看。那時我便覺得,世人應當在你的傳言上多加一條,你的本性分明就是個好色王爺!”
她瞪著他,有些咬牙切齒。
“好色王爺?”
楊廣捏捏她的鼻尖,似是對於她的說辭有些不滿,“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又何錯之有呢?”
“哼,”瑾蘇側過頭,冷哼一聲,“我怎麼知道,你不是對每一個女子都這樣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