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銅面大驚,猛地收回了掌力。
蕭望的薄唇一片慘白,一口鮮血,已是噴湧而出。
他轉過身來,靜靜注視著那人烏黑的,略微帶著一絲驚慌的眸,“師傅,衍兒既然稱您一句師傅,便不會做出任何對師傅不敬之事。可如此不代表你能一次又一次的傷害那些無辜之人。念兒今日我一定會帶走,若您執意不肯,那便先殺了我,再殺了她。還有,……”
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宮中的皇后娘娘與衍兒已無任何關係,不管您想滅隋也好,與楊諒合謀也罷,您有權利讓我做任何事,可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我面前再傷她分毫。也請您記得,那是衍兒最後的底線。”
他一字一句,也不顧銅面有何反應,轉身,向大堂而去。
厚重的鐵門被大力的拉開,又重新關上。昏暗的密室中,就只留下了銅面一人。
空氣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黑色的眸靜靜注視著面前的一行行,一列列牌位。他閉了閉眼,衣下的大掌上青筋暴起。他已籌謀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多年,如今眼看著這一切的部署就要走向終點,他絕不可放棄。無論這十年來發生了什麼不可預料與控制之事,他也定會讓那人重拾曾經!
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黴味終於被鐵門阻隔在內。
蕭望頓下腳步,將女孩慢慢放置在前廳的木椅上,長指慢慢拉起她的袖口,露出那根已深入皮肉中已有些泛黑的銀針。
“疼不疼?”
小丫頭看著他,慢慢搖頭。清澈的眸卻注視著男人被鮮血染紅的墨衣,“叔叔,你受傷了……”
“叔叔沒事。”
蕭望拍拍她的頭,安撫的笑,“等一下叔叔拔下你身上的銀針,你數三下後,就去門外找爹爹,讓他帶你回家,知道麼?”
念兒睜著一雙大眼向門張口望著,“爹爹在外面?”
“恩。”
“那,那叔叔不和念兒一起回家嗎?”
“叔叔還有些事要辦,稍晚一些就會回去找你們。”蕭望輕聲道,“若等一下你爹爹問起叔叔去了哪裡,你也要如此回答他,知道麼?”
小丫頭點點頭,“念兒知道了。”
“真乖。”
蕭望捏捏她小巧的鼻尖,心裡竟又是突地湧上了一股酸澀。
他又想起了那個孩子,那個還未來得及出生便已夭折的孩子,他的戰兒……
閉了閉眼,掌心積蓄了一股內勁,慢慢觸上那根沾染著致命內力的毒針。今日此舉,未來禍福著實難定,他深知自己體內那深厚的內力會催化長安訣的功效,可他也絕不能讓那股妖邪之氣長留在一個無辜的女娃身體中。這一切是非禍端本就因他而起,自然也該由他做個了斷。
生死,本由天定。
銀針慢慢浮起,女孩手臂上的黑氣也漸漸消散,直至那股內力已完全被蕭望吸入掌中,他的喉間猛然湧上了一股腥甜,抖顫的手,重重扶上一旁的木椅,才算是穩住了身體。
頭痛欲裂。
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絲淺笑,看著那臉色已變回紅潤的小丫頭,用力開口,“好了,你該去找爹爹了。”
“恩!”
念兒跳下木椅,似是未發現他有任何不對,只是嚷了一句,“叔叔,你可要記得等一下去找念兒!”便蹦蹦跳跳的向門口跑去了。
眼前愈發模糊,直至那小丫頭的身影已全然遠離了蕭望的視線,他才伸出手,用力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兩處大穴。
抖顫的身子甚至撐不住那把木椅,他搖搖晃晃,終於重重癱軟在地。
第十一章 風雪
漢王楊諒謀反之事傳入宮中,已是半月之後。
楊廣召眾大臣緊急入宮商議對策,拜楊素為河北安撫大使,率五萬大軍討伐。宇文成都出兵高麗,大軍未歸。隋軍勇猛,卻因後備軍力不足,只能與楊諒大軍焦灼於清源一帶。
突厥部落欺大隋兵將短缺,大軍自西北而來,與楊諒漸成合圍之勢。
朝廷內憂外亂,朝臣人人自危,就連楊廣這個極為自負之人如今也頓感緊迫,日日在書房與眾朝臣商議,甚至已無暇再理會後宮之事。
長安下初雪那日正趕上了瑾蘇的二十一歲生辰,楊廣本要設宴慶祝,卻被她以國難為由婉拒,只在永安宮內擺了一桌家宴,同幾個相熟的朋友小聚。
語蘭一早就帶著念兒來了,小小的姑娘穿著粉紅的棉襖,漂亮精緻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