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一愣,他怎會在皇后娘娘的聲音中聽出了那麼濃重的心酸與無奈?眼前的那個女子,長髮垂腰,一襲白衣,宛若世間最絕美卻空洞無心的精靈。
她的功夫那麼高,她完全可以殺了自己和那些見過她樣貌的眾犯人來保全自己,可她卻沒有這麼做。是她不忍,還是根本已抱了必死的決心?
搖搖頭,心想著這和自己也並無關係,便又重新駕車,向那處院落而去了。
月微涼。
冷風揚起女子白色的裙襬,她環緊了自己的雙臂,卻仍是覺得冷。
那是一種從心底最深處不斷蔓延湧上的寒意,前路漫漫,她看不清路,她只覺孤寂,遍體生寒。
眼前突然被一片紫光所攝。
她閉了閉眼,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想,她終究仍是躲不過的啊。
只是,那個無辜的獄卒……她猛然向後看去,那輛馬車已飛奔進了院落。而空曠的路上,毫無意外的,只剩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冰冷軀體。
“你……”
她捏緊了拳,重重咬住唇,目光滿是控訴。
“怎麼?覺得內疚了?”
對面之人一身黑色長袍,頭戴金銅面盔,整張臉上只留有暗的��艘凰��K�納�艉苧疲�袷譴有厙蛔釕畲χ刂嗇肽ザ�觶�統戀姆氯粽嬲�陌狄構眵取�
隻手,便可蓋日遮天。
“我的好徒兒,這便是你見到師傅的禮數麼?只會睜著一雙大眼無辜的盯著為師看,莫不是把你勾引男人的招數也用在了我的身上?”
男人低笑,可掩藏在銅面下的眼角眉梢,卻滿滿全是嗜血殺意。
“別把你那可笑的下流思想安插在其他人身上,你就不覺得骯髒嗎?”女子側過頭,冷哼一聲,“師傅?我蕭瑾蘇只有塵兮道長一個師傅,至於你?你又有何資格當我的師傅?”
“我的好徒兒啊,你這樣說,莫不是忘了你這一身上乘武功是何人所授?你忘了,是何人救了你的性命,費盡心機將你送入皇宮,你才能享受這無邊富貴榮華?”
“忘?我豈敢忘?”
尖銳的指甲重重陷入手心之中,她的唇咬的慘白,“我還記得是何人在我身上中下的毒,折磨的我日日夜夜不得安生。我更加記得,是何人相逼,武林上才有了冷絕無心的殺手月影。我只記得,你在我身上種下的每一道人命,銅面,你殺了那麼多人,種下那麼多罪惡,你夜裡從夢中驚醒,看到自己骯髒醜惡的一張臉,不會覺得害怕嗎?你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早已被世道所厭棄,你早該下地獄的!”
“啪——”
臉頰被一陣掌風猛地扇向一側,鮮血順著唇角劃下,染紅了女子雪白的衣襟。
“地獄是何模樣我倒是不曾見過,不過若有機會,你我或許也會在那裡相聚呢。”男人背手而立,他看著她,嘴角勾起一道寡淡而諷刺的笑痕,“怎麼?我說錯了麼?如今你的手上也是沾染著人命的,在我面前說的再好聽,堅持的再透徹,還不是也動了手?女人啊,這世間最狡黠的動物,你們每一個都該死,每一個,都沒有資格存活在這世界上!”
“你以為我不知霍林府上的餘孽是你的人?若沒有你的安排,誰又敢擅闖皇宮大內?”
瑾蘇抬手,微微擦去嘴角的血痕,冷言開口,“你故意挑準了時機,不就為了做一場戲給蕭望看?若我不配合,不就枉費你一片苦心經營?”她眼角眉梢滿是嘲諷的意味,“別說殺你一人,就算十人,上百人,我也不會有一絲猶豫,更加不可能會有一分不忍憐憫之心!”
“是麼?你可別忘了,衍兒也同樣是我的弟子,怎麼,若有機會,你也狠得下心下手殺他?“
“說到此,我還真該感謝你呢,”瑾蘇輕笑,“我真是該慶幸他還尚存一分良知,不像你,毫無人性,就連畜生也比你好不過數分!”
“一派胡言!”
男人瞳孔的顏色愈發暗黑,他渾身都在緊繃,他已接近瘋魔,“我救你,不過是不想讓他不人不鬼的活著,我費盡心機將你打造成一個冷血殺手,讓你成為皇后,不過是要他對你死心失望,重拾復國大業!沒想到,沒想到就因為這僅存的良知,他竟為了你險些在決鬥中喪命!蕭瑾蘇,你真該死,沒有人比你更加該死!”
一隻大手,陡然鎖住了她纖細的咽喉,漸漸用力。
女子看著他,嘴角浮起一記笑容,冷淡的,嘲諷的,還有……解脫的。
就這樣死了吧,她想,便不會有痛苦,不會有割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