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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殺將進車,萱瀅持佩劍格了,望舒已擊破另一邊的車窗,帶著我,躍出窗去,落地幾個翻滾間,衣襟拂過地上粘膩的汙血,我驚駭惶恐處,憂著,今日,怕逃不過此劫,亦難再回故土了。

禁軍已倒下不少,霍子淵見我滾出馬車,忙從車前跳下,一邊格殺,一邊和另幾名禁軍形成小範圍的保護圈,萱瀅也跳出車窗,與望舒近身護著我。

戰馬啾啾地奔躍嘶叫,長刀的紅穗映紅了殘陽,而潰退的玄巾軍仍如怒濤狂湧,踐踏著地上的屍體瘋狂撤退。

我們置身在怒濤的中央,血雨腥風的博殺間,竟只餘了十名不到的禁軍,身上均是傷痕累累。

我水綠色的衣裙已染成了殷緋色,素臉亦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有斑駁的熱血濺上,鼻端敏銳的嗅覺讓我突然不可抑制地想要乾嘔。

周遭的血路里殺出一戰馬,上面之人披了紅色斗篷,目光陰鷺,眼光掠過我時,有一絲異常的光芒閃過,高舉大刀,已居高臨下劈向左面的一名禁軍,那名禁軍未及反抗,從頭頂至下,竟兀自被他的大力分為兩半,帶著些許稠白的深紅血漿從中間飈射迸裂,我再也無法忍住,一聲尖叫從我喉裡嘶啞而出。

霍子淵正待回防,馬上之人已變換刀背格過萱瀅的佩劍,猿臂一撈,已是將我掠至馬背上,他沾著血腥的大手將我重重壓在前側的馬背上,嘴裡發出“嗬嗬”陰冷的笑聲。

我在隨之而來暈天覆地的嘔吐間,眸光悽迷地看到,晚霞映照著身後的黃沙,滲透著大塊大塊胭脂般殷紅的血跡,透過初攏的夜霧凝鬱著,在蒼茫的一望無垠裡呈現出整片詭暗的紫色……

第二卷 緣惜 第36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上)

(安陵宸)

但聽一聲號角的嘹徹破空而起,高亢凌厲間,鼓聲雷動,兵戈鏗鏘,馬鳴蕭蕭,從後側左右兩方環攻過來,旌旗招展處,赫然是西周之纛。

挾著我的那人,愈戰愈勇,生生在西周兵士的包圍圈裡殺出一條血路,飛濺的鮮血灑上他的斗篷,亦在我的眸前灩了片片腥蒙之色,那血色與天接壤處,是晦深嫣冶的朱紫,綰著髮髻的簪子不知何時松落,青絲順著切面襲過的寒風,飄散去,縷縷緒緒,漠過我浸染著絕茫血痕的眸子。

一道明亮光芒在西墜的殘陽下折射入我的眸子,如此的灼烈,將我的眸子刺得不禁一閉,剎那間,卻聽坐駒忽地嘶鳴,前蹄怒揚,接著轟然傾倒,我人已被甩了出去,挾著我的人,大吼一聲,刀鋒凜凜地劈向一側使絆馬索之人,我滾墜黃沙地,不覺疼痛,沙土和著稠漬的血跡,粘膩地滲進我的手心,當,這些不屬於我的鮮血帶著殘餘的溫度卷湧著我時,這已無關恐懼,無關驚惶,心下,濃郁地洇出的,是對戰爭的憎惡,以及心底那絲漸深的悲憫。

我就這樣趴在黃沙地上,周遭的殺氣慘烈在我的光暈之外慢慢湮去,而霧氣卻蘊了上來,恰此時,一聲撕吼的聲音在頭頂如驚雷炸開,透過朦朧的視線,剛挾持我之人的屍首突兀地倒至跟前,仇恨的眼珠瞪著,不甘地齜著牙,以死前最後一種陰厲的姿態向這場未完的戰役昭示他的恨怒。

唇邊浮起蒼白錐痛的弧度,為何一定要有戰爭呢?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戰爭,亦是第一次,對這個詞產生了這般強烈的抗拒。

“小宸!”

熟悉的聲音切切地喚著我的名,仿同隔了好久,才重又聽到的聲音,輕輕觸動我柔軟寂深的心底,然後,我緩緩抬起眸子,淚,卻在見到喚我之人時,終於滑落,在消散的霧氣之後,我的哥哥——澈,身著耀目的“明光鎧”,依然如往昔般溫和地望著我,左手勒停戰馬,然後遞手於我,我的指尖碰到他的,他已將我用力拉上了馬背。

“哥哥——”哽咽聲卻噎住了我所有的話語,他的眸底滿是對我的憐疼,那份憐愛,同姐姐的一般,築成我童年無憂的金色。

他右手握著的純鋼棗槊在夕陽餘暉下,血色浸透了杆身,順著那剔亮的杆一直淌蜒下去,滴落黃沙,不過是為那朱紫添了一抹鮮色,轉瞬便融了進去,再覓不得彼時的豔紅。

第二卷 緣惜 第36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下)

(安陵宸)

我把頭倚在他的肩下,如同小時候一般,喃喃道:

“哥哥,哥哥,我以為再見不到了……”

“小宸——!”他輕輕一聲喟嘆幽遠地從胸腔內發出,棗槊揮舞間,叱吒戰場,將馬前竄逃的玄巾軍一一擊斃於槊下。

而我,把眸子闔起,卻無法阻止聽到淒厲殺戮聲的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