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是莫奈何的語氣,“安姑娘就先隨貴妃娘娘過去吧,奴才會畸咐人將你的行李收拾,送往鸞鳴官。”
安姑娘,心中不禁再次感激順公公,這樣喚我,又省了我不必要的麻煩。我比知道天燁在聽到時的表情,但,必也如他所願,不用再念及當年的安陵之芒刺在背吧。
“婉綠,將她先帶回宮,本宮與皇上還要再遊園賞櫻。”
“是,娘娘。”婉綠輕輕扶著我,道:“姑娘,跟我走吧。”
“是。”我恭身向他和宸貴妃行禮。
隨後,漠然地跟隨婉綠離開落櫻苑。
在蟄伏八年之後,我終究還是回到了內官,以另外一種身份,和另外一種心境。
第一次步進鸞鳴宮,這裡的金碧輝煌,著實出乎我的意料,竟比鳳儀宮,永樂宮有過之無不及。處處珠圍紗繞,嫋霧的芙蓉香撲鼻而來,沁心入脾。
“娘娘,這裡是正殿,我們奴婢的屋子在正殿後的廂房,若值夜,剛是徹夜均不可睡。”婉綠怯怯地介紹著。
“我已不是娘娘,喚我安兒吧。”
“安——兒?”她的眼中滿是疑惑。
是的,西周第一顯赫大族安陵氏已經沒落,於我,卻是“親手”將它送入毀滅。所以,我又怎麼配姓安陵呢?而宸字已於貴妃封號相同,定是不可再喚,所以,安兒,這兩字,倒是最適合我的。
哪怕,此生永是奴婢,但遠遠地見到我的無憶,我心裡,就會很滿足,他是我唯一的掛念,也是唯一的心之所繫。
“那我先帶安兒去休息,一會娘娘就該回官了。”
我頷首,隨她來到殿後的廂房,她將我安置妥當,人已不得閒地往前殿安排宸貴妃回宮的一應點心,香茗。
稍坐一會,將剛才散亂的髮髻重梳齊整,就聽前面有了動靜,婉綠匆匆進來
“娘娘目來了!”
我忙起身,攏了下發髻, 隨她往前殿走去。
殿內,香氣更漸濃郁,宸貴妃斜倚在青綠的貴妃榻上,語音不復苑中的軟嬌,冷冷地道:
“走近些讓本宮瞧瞧。”
我依言走近,蹲下身,在她面前。
“放肆的奴才,竟然看見娘娘都不跪!”一邊的宮女厲聲喝道,早有內侍對著我腿的關節一踢,痠痛間,我撲跪在地。
她輕輕挑起我的下領,如同在苑中一樣,讓我的眼眸與她的對視,我的刻意低眉斂眸,讓她輕淺而笑:
“倒確實是長了一副好皮囊,不過可惜,年齡大了,卻依然熬不出個頭。你們說,本官與她是否有幾分相象?”
“娘娘此言差矣,娘娘的傾城之貌,豈是這等奴才可以比擬的。”方才斥責我的宮女討好道。
“是嗎?”她捏著我的下領略加了幾分力,“這麼一看,倒又不象了,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喚作安兒。”
我吃疼地忍著她手上的力道,依然面色不驚。
“昨天太后讓本宮看的那本書在哪?”
“娘娘在這。”婉綠恭敬地從一邊遞上。
“今日回來得早,正是時候看這本書。”她鬆開我的下領,接過婉綠進來的書,詳做翻看,不一會,悠悠道:“怎日頭尚盛,這光線就如此昏暗呢?”
“娘娘,那奴婢替您點上燭火。”婉綠點著一邊燭架上的蠟燭。
“還是太暗。”她頓了一頓,緩緩啟唇,“安兒,替本宮將那蠟燭取下,拿到跟前來照著。”
我起身,將燭臺上的蠟燭取下,握住底部的柄,然後,繼續跪在貴妃榻前,我看到婉綠一邊不捨的眼光,但也只那麼一瞬,我便被貴妃的話語再次打斷接下去的思緒:
“高一點。”她翻了一頁書,“再低一點。”
如是,一會高,一會底,一會上,一會下,我的手痠軟不堪,但還是得握住蠟燭,隨著時間的逝去,燭淚,一滴,一滴,滴墜在我的手上,有片刻的燙灼,接著,慢慢冷卻,似凝固的淚一般飾點著我的素手。
低垂的秀眸卻清晰地看到她唇邊嚼過的一絲笑意,這後宮,愈是高位,愈是人人自危,今日她費心思討我做宮女,殊不知,是怕皇上見了一樣的容貌動心,故早早要在自己身邊,也省日後的擔憂。
可見,八年,後宮將我的事刻意在淡化,乃至,新入宮的后妃均是不知其一,否則,她又怎敢冒這大不違呢?
燭淚痛的僅是表面,這些,早在八年前,就再傷不到我,所以,我的淡定,讓眼前的她,唇邊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