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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柔地望著天燁,語意也柔嫵:

“皇上,還記得選秀那日,您第一眼看到我時,眼中的那份濃炙的情意,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可您卻撂了我的牌子,倘若不是太后,我應該是落選的,那一天,我經歷了此生最大的波瀾起伏,從幸福到傷心,再到驚喜,不過是因為一枚名牌的留撂。本以為入得宮,我也不會被您所待見,但您卻在短短三日,連晉了我三次,直到六宮中,最高位的貴妃,並賜‘宸’為號。那晚,亦是我第一次侍寢,替我梳頭的嬤嬤說,您在位這麼多年,也只晉過一位貴妃,而她,也是您最愛的人。所以,彼時,我天真地以為,您是愛我的。”

她的眸底,有著昔日甜蜜的回憶,蒼白無色的臉,暈了一些微紅,在燭影曳彩間,有著動人的嬌豔。

“當您在我身邊沉沉睡去,我聽到您在夢中喊這宸兒二字,我一直以為您喊的是我……”她的聲音漸輕,似不願再去想。

然而,過了許久,她都未再說一句話,天燁亦沒有啟唇。

整個殿內,前所未有的安靜,他和她的安靜,是陷於過往的記憶,內侍和宮女的安靜,卻是因為噤若寒蟬。

直到,有一個宮女駭叫地發出慘厲的喊聲:

“娘娘……娘娘……”

我抬起眼睛,向跪在地上的宸貴妃望去,她的身子已安詳地傾倒在地,絕色的姿容上,不能忽視的,是唇邊,氤潤出的一縷黑色。

水悠從內寢走出,她輕聲,但澈醒地說:

“娘娘說,這樣走,是最乾淨的。她不要,被人羞辱,也不要成為他人的笑柄,要死,也死在鸞鳴宮,這裡,有她最後的尊嚴。”

她選擇服毒來了斷年輕的生命,死前,說出所有想說的話,所以,她去的,靜好,沒有因毒藥噬心而殘留在面上的痛苦。

天燁臉上的神色,我不敢去望,我只怔怔地看著宸貴妃,彷彿看到,那裡躺著的是我自己一般。

殊顏國色,夢斷魂銷,誰又爭得到幾重宮闕?

天燁緩緩向她走去,解下明黃色的龍騰海濤紋的披風,輕輕蓋在她僅著著素白寢服的身上,這一瞬,我從他的背影,讀到一種悲涼。

如若我以後逝去,他是否也會這樣呢?

“皇上,現在該如何處置?”

他徐徐起身,往殿外行去,帶著澀意的聲音傳來:

“宸貴妃難產甍逝,子亦不保,追封皇貴妃,諡號敬瑾,準葬貴妃園寢。”

她,為他傾盡一個女子的愛戀。

他,為她留許一個后妃的尊嚴。

靖宣十四年,註定,無論後宮乃至前朝都不會平靜,西周和北溟的局勢隨著盟約的臨近,戰勢變得一觸即發。

這是我在宮中第十一個年頭,也是心漸蟄伏不驚的時候。

宸貴妃服毒自盡後,太后將鳳印終於交於芊妃代執,朝上因著這個舉動,又開始重新回到立儲的議題上來,但天燁將這些摺子全部悉數押下不做任何批覆。

我知道,此刻的芊妃在天燁心中,已然變了質。

宸貴妃死後,順公公曾對我說起過這件事的起因,那個嬰兒事先被麻醉後,被負責鸞鳴宮採買的嬤嬤放在提籃的下層,帶進宮內,未曾想,那日當值宮門的禁軍竟鬼使神差會攔住鸞鳴宮的人,才會導致事情敗露。

本來這事,僅有四人所知,採買的嬤嬤,水悠,醫女,穩婆,但,畢竟人心難測,一人洩密,則滿盤皆覆。

事發後半月,這四人,包括那個禁軍在內,都在數日內,死於意外。

這,不過是紫禁的一件小事,沒有人會去追根究底,這四次意外究竟是巧合,還是人為的操控。

婉綠,終於瘋了。

畢竟主僕一場,我囑咐李太醫去替她診治時,芊妃已命人將她逐出宮外,我請李太醫再託人從宮外找尋她的下落時,最後得到關於她的訊息,是她慘死在離出宮不遠的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巷內。

接到這個訊息時,不過再一次證實,芊妃的狠毒,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或許,她終究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因為,自宸貴妃甍後,天燁不再翻任何后妃的牌。

所以,玄景,是唯一的皇子,他的立儲,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而,芊妃必也比任何人清楚,所以才這般為所欲為。

望舒越來越沉默,隨著我髮絲恢復烏色,她眸中的憂意愈發明顯,時常望著北面,不發一言。

西周與北溟這場戰役,終是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