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忙披上一旁凌亂衣物間屬於我自己的紗羅掩體。
他臉上本來的慍怒,見我小女兒情態,反倒不好發作,畢竟南越也是他心中那根揮之不去的刺。
鴦婕妤的隆寵,實則將她推上不覆之地。燁亦定是明白這點,但依然如此行為,無異是在和東歧兵戎相向間,安撫南越君王的心吧。
我移轉身子到床沿,方欲下榻,他卻拉著我的手:
“既是腳踝傷到,還起來做甚?”隨後,對著殿外道:
“伺候朕更衣。”
第三卷 緣縛 第48章 真紅一點金絲斷(下)
萱瀅方推開殿門進內,身後跟著一眾宮女,捧著洗漱盞杯。
她走至我面前,行禮後,徑直替天燁更衣,因著零亂於榻的錦服略皺,又重換了一身。
我倚在床側,餘光忽瞥到那方蘇綢繡帕,月牙白的底子,繡著幾朵迎霜怒放的雪梅,黃的蕊,紅的瓣,雖碾皺幾分,依然嬈豔。但似乎,少了些什麼。
還沒待我反映過來,萱瀅卻也看到了這方絲帕,隨即把它拿起,在天燁起身,宮女伺候他穿龍靴時,有意無意遞呈予他。
那一刻,我才陡然驚覺,少的是什麼。
心似被鈍物重擊般,愕凜莫名,痛,但卻是悶悶的抑在胸口,再說不出話來。
而他,星眸掠過那方繡帕,容色未變,眼中漸漸似有星藍的火焰灼燒,凝望著我,似要從中辨析到什麼,語音卻冷到極致:
“啟駕回宮!”
旋即,他恢復冷漠,不再看我,拂袖離開,彼時的溫存暖意,頃刻,煙消雲散,只餘我,癱軟在榻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女子視為貞聖的元紅,我竟然沒有!心糾窒得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淚,仿凝結般,流不出燦爛來。
“娘娘,您怎麼了?娘娘!”吟芩進來,見我神態,忙搖著我。
一邊萱瀅淡漠地將那方繡帕扔於吟芩面前。吟芩初時不解,待看到萱瀅的神色,突然明白過來,更驚訝地望著我,亦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緩緩抬眸,望向萱瀅,她的眸底流露出一絲欣喜,初次侍寢,燁為我傷指充元,她必定是知曉的,今日她刻意將帕子遞於燁,卻分明,在告訴我,她,從北溟歸來後,就開始變了。
而燁呢,我的輾轉邀寵,在他眼裡,此刻又成了什麼?
誰會信我清白?誰又能還我清白?!
無元紅,僅意味著不貞,不潔!倚翠樓,他亦在側,我尚可分辯,北溟療傷間的種種,又有何人能為我辯得清白呢?
恍惚間,憶起,在北溟從臺階摔下後的那日黃昏,褻褲上的斑斑血跡……
初夜,處子無元紅?!呵呵,這對我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我突然泛出的笑聲,把殿內所有人都駭了一跳,可我還是停不下這笑,一直笑到無力,倚在床欄上,我把頭仰起,那苦澀就這樣,一直流了下去,流到我不見陽光,日愈頹敗的心內……
第三卷 緣縛 第49章 重疊淚痕緘清白(上)
我屏退所有宮女內侍,就這麼無神地倚在榻上,笑容僵硬在了唇畔,然後,嚼出的僅是殘忍意味。
不遠處置著的菱花鏡映襯出我的落寞,頸側淺淺的淤紅,下身隱隱的痛楚,昭示著方才的纏綿恩澤,而靜靜躺在一邊的月牙白繡帕,卻再再提醒著那份恥辱。
凝著這方帕子久了,漸漸在眼前幻成一色的白,朦朧間依然觸目的白,雪峰的白亦不如它,這是沒有生氣的死白,缺少了一抹豔色緋紅的蒼白。
萬籟蒼寂,青絲覆散,遮去薄紗籠罩下的不堪、脆弱,卻遮不去心碎無痕,慟盡無悲。
微微動了下蓮足,這份扭痛卻再沁不進心裡,我撫上胸,這裡,從剛剛開始到現在,已經麻木了,猶如梨花桌上那盞鮫燭,滴盡的,是彼時的心痛,滴不盡的,卻是往生的劫數。
若真因我無德背叛,那此刻,定無冤可言,可如今,竟莫須有的就這樣在他心裡擔了這個不貞的罪名。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如此待我?蒼天何忍?奴心何哀?
女子視為最珍貴的東西,於我,卻或許成為,一抹不能言說的傷,一道無法去訴的冤。
縱然以我之命,亦難還這一生的清白。
手漸漸緊抓住胸襟的紗羅,滑軟的質地,卻讓指尖生生掐疼了自己。
蒼白憔悴的面容在銅鏡是如此慘冷,便是那僵著的笑,也是失了魄魂的一種悽淡。
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