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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悽婉淺笑,輕輕道:
“無礙,本宮站久了,有些暈眩而已。”
不露痕跡地掙開哥哥的攙扶,回身,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別人的蓮步下,是步步生花,旖旎不盡的嫵媚柔傾,我的步下,卻是步步皆殤,一步一步,走過的,皆是情成殤,憶成殤的不堪。
抬起眸華,天燁依然高高矗立在最上方,明黃的龍袍,將那曜日的光輝亦遮去了一半。
凝望著他,他的眼神卻越過我,望向更為廣袤的遠處。
閉闔眼眸,原來,是我讀錯了他的心,原來,是我賭錯自己的情。
身上冗繁的華服,頭上沉重的珠釵,一切一切,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腳步虛浮,似踩在雲端上,可,我還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哪怕踩著別人的血,也只能繼續向上走去。當站在這個位置,往後俯瞰時,才知道,所有的後路都僅代表著崩塌。
走至臺階最上方,我復睜開水眸,對上他的,第一次,將自己的手遞給他,他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怔的神情,但還是伸手牽住我的。
依然冰冷相握,如今的冰冷,更添了一份隔閡。可,我們還將繼續這樣,假意相牽的走下去。
我望著眼前的夫君,西周的至尊帝王,在這一刻,我知道,自己一直是愛著他,深深地,帶著絕望的愛。
而今後的一切,愛將被恨湮沒。
哥哥大婚後的第五日,便被天燁派往漠北清剿玄巾軍的一撥剩餘的餘孽,芙萼公主依然隨軍同行。
這一去,再見,已是兄妹反目,當然,誰都不是先知,一切的一切,都按著命運既定的軌跡慢慢地向前推動。
後宮中當然也不會沉寂太久。
宣四年十二月初,憶晴被太醫診出喜脈,六宮皆慶。天燁下旨,晉憶晴為正四品美人。賜居福臻宮月華閣。
我端坐傾霽宮,聽院正細細稟報脈相後,遂指命擅長婦科的胡太醫為憶晴保胎的太醫,另,命內務府調撥三名年長的嬤嬤往憶晴處侍奉。
宮中的滋補品也按著慣例令內務府配予憶晴,唯獨燕窩這一例,因妃位以下,均無金絲黃燕的配額,故我從自己的份額中再撥出這一份予她。
逐一吩咐完,生怕遺漏什麼,心底卻莫名地有些抑鬱,彼時,我自己有了孩子,卻渾然不知,但,即便知了又能怎樣,天燁終是容不得的。
念及此,心底猛一激靈,憶晴,不僅也是安陵為姓,更為罪臣之女,難道他能容得?
“舒,皇上今晚去看晴美人了嗎?”
她有些驚訝我的問話:
“我倒未曾留意皇上今晚在哪裡。”她這幾日一直替我勞心宮中其他的事務鉅細,今日方近身伺候,眸光掃過我,突然又道:“娘娘手上的白玉鐲子怎地不戴?我今日理妝櫝,也未曾見。”
“那日哥哥大婚,贈於芙萼公主了。”我淡淡道,未留意她臉上似乎太過驚愕的表情。
心中有一聲輕不可辨的嘆息,我從來就不問皇上的行蹤,今日唐突地發問當真是傻了。
遂吩咐:“替本宮備輦,往福臻宮。”
夜風有些涼,心底愈發清明,自回到紫禁,憶晴便從未向我請過一次安,表面的疏遠,僅是表面吧。再見她伊始,她的眼底就摻雜著太多太多的讓我看不懂的情愫。
但,不論怎樣,護得她的周全,卻是我責無旁貸的,不管是以昔日堂姐的身份,還是以如今璃妃的身份。
輦停福臻宮,雲昭容早早迎了出來,恭敬行禮。因那日中秋家宴,她口快之言惹得君王不悅,今晚見我,神色自是些謹慎。
免了她的禮,淡淡道:
“晴美人有勞昭容費心了。”
“福臻宮得此喜訊,亦是嬪妾多年來的夙願,盡心照料自是應當的。”她聲音極輕,眼晴也只叮著地面,生怕再有任何閃失。
我頷首讚許,蓮步往月華閣走去。
“娘娘,皇上正在偏殿看望晴美人。”她有些遲疑,還是輕聲道。
“本宮也正想探視晴美人,昭容先退下吧,本宮自己過去。”
“是,嬪妾先行告退,若娘娘有吩咐,可再傳嬪妾。”她的語音裡有如釋重負的意味,俯低著身子,仍是不敢望我。
我微微一笑,緩步從她身前走過。
在望舒通報:“璃妃娘娘駕到!”順公公推開月華閣門的時,我微抬螓首,看到,天燁正端坐在憶晴床榻畔,二人正說笑著什麼,見我進來,迎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