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凌寒說的一樣,袁夢連學校大門都沒進。我以前想的是,袁夢可能來到學校,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比如校園欺凌之類的事情,最後導致退學。看來現在不是這個原因,我想複雜了,可她放棄的原因是什麼,這裡是她爸爸工作的地方,也是她奮鬥三年的結果,沒道理放棄。
不過她應該還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我在這裡住了下來。
夜晚冬雨陣陣,我聽到淅瀝瀝的下雨聲,一聲驚雷把我吵醒,我靠在牆邊,聽了一晚上的愁雨,無法入眠。
紅梅樹的繁枝刺入三樓的窗子,風雨搖曳枝葉划著玻璃,雨水斷碎橘紅色的路燈光,像降落人間的流星,打落一簇簇血紅梅。滿地的花瓣飄蕩在路邊細細水流,匯成絕豔的花溪,在無人理睬的黑夜裡沉浮。
這雨綿綿不絕令我憂愁,擔心張貼在大街小巷的電線杆的告示,被沖刷掉。果不其然,雨後長滿青苔的牆壁上的告示溼透爛掉了。
告示上的袁夢更模糊了。我有想過弄相片,但是貼上去容易被人撕掉,於是只能依舊彩打。
我去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發傳單,發多少,垃圾桶就有多少,我拾起來繼續發,身心俱疲。
雖說一直在尋找袁夢,可我常常迷茫。我常覺得不是真正為了贖罪,才去尋找袁夢,而是僅僅為了安心。在遇到木師翰之後,我覺得獲得了新生,變得更貪婪,想和他在一起,想洗白自己。可是抱著不純目的的我即便找到她,有資格得到原諒嗎,恐怕我還是會無法心安。 恐怕得不到原諒才是正常的吧,就連我都一直厭惡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為了生計,我做了一名午夜女司機,在整個城市都安眠的夜晚中穿梭。我聽午夜廣播,有我投的尋人資訊播放。我害怕一瞬間錯過來自袁夢的回覆。可我等了很久很久,感覺等了一輩子,始終沒有袁夢這個人的訊息。她應該在這所城市啊,為什麼彷彿人間蒸發一樣,根本不存在。
也並非一絲資訊都沒有,有人在城市論壇中聯絡我,願意提供幫助。我當時高興快飛起來,後來透過電話,得知是位記者。我立刻結束通話了電話。記者喜歡發酵事件,經過社會發酵,事件本身早已變質,而且他們會突出矛盾吸睛。我的過去很特殊有代表性必然會得到社會的關注,我無懼於成為批評的物件,只是我不想爸媽被牽涉進去。而且,這個記者所屬的城市報紙沒影響力,如果我這麼久的登報尋找資訊都沒能得到回應,從他那裡又能獲得多少呢。
也許是我誤會他了,又打電話道歉解釋。對方很客氣,表示不介意,問了我幾個引導性的問題,我朝他再次道歉後直接掛了。
有時,我為自己委屈。雖然我是私藏袁夢的信,可我對自己的懲罰未免太嚴重了。然而,我又無法釋然,內心總一直在煎熬。與其揹負沉重一輩子,還不如當個坦白的懺悔者。
時間很快,我在路蔭市以過客的身份,從冬天過到次年秋天。
冬寒、綿雨、酷暑之後,便到了萬物蕭瑟的秋天,站在秋天的尾巴上看這一年將盡,還是很感傷。時間浪費了,青春浪費了,再回不來,不是大雁南飛遇春還能還歸。萬物守恆,時間卻去了哪兒。
一籌莫展中,我在雨雪冬天中迎來新年。大年三十那天,我給父母打了電話,聽筒裡鞭炮的背景音很響。
“媽媽,新年好,我今年回不來了。”
“你去年也是這樣說的。你爸爸呀,又做了一桌子菜,和去年一樣等你回來,我們又要吃好多天的剩菜了,要不要給給你寄點。”
聽媽媽說的話,我心頭酸酸的:“快遞過年不上班。”
“哎,你等等,你爸爸要說話,我把電話給他了。”
“別”我呼吸急促,彷彿又看到令我恐懼的爸爸失落的目光。還沒結束通話電話,爸爸多年未聞的聲音傳出來:
“孩子,吃飯了嗎?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你媽媽吃了說好吃,回家來,爸爸燒給你吃。”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捂著電話泣不成聲:“爸爸,對不起,我明年一定回家。”我又說謊了。
“嗯,說好了,爸爸媽媽都等著你。”
年三十,我看著半空升起不眠的煙花,流了一晚上的眼淚。
其實不止在路蔭市,我早就已經往全國很多城市的報紙發了尋人啟事。袁夢的名字常見,尋到的人不少,可符合的人一個沒有。我去了不少城市,最後都只能回到這個孤冷潮溼的環境。每一次出去,我知道結果基本都是無疾而終,可希望落空還要去。我在其他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