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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慢慢啃噬殆盡,在等待死亡的過程中,日復一日的惶惶不安,恨不得即刻就能赴死,卻又缺少自裁的勇氣,時間久了,黑暗讓你漸漸的忘記過去,也看不到未來,只能在黑暗和恐懼中顛沛惶惑,然後麻木疲憊,最終,連死也懶得自己動手了。

被打入死牢的人,都會經歷一個由懼怕黑暗到恐懼光明的過程,因為那一束光明一旦到來,即預示著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淳于月此時也正在經歷著這樣的折磨,才進來時,猶如剛剛還雙目完好的人被瞬間剜去雙眼,心中明明還充斥著明媚春光,眼中卻再無色澤,四周寂靜無聲,連一絲喘氣呻吟也無,只覺得眼耳突然消失了。唯有撲鼻翻湧的陳腐之氣,讓她覺得自己還活著。

一開始,她還滿心悽惶,為香雪悲傷,為淳于擔憂,也為自己那不曾宣之於口的感情而憾痛,漸漸的,她沒有任何心思去想任何人、任何事,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知外間的日月輪換了多少回,不知外面何時季節,送來飯菜就吃,是什麼味道也不關心,眼睛也不管是睜還是閉,反正都是一樣的顏色。

耳邊唯一的響動,就是牢頭送來了飯菜,這些人在黑暗裡摸索慣了,從來不會帶了絲毫亮光,飯菜也是冷嗖嗖的,完全感受不到溫度,她也懶得去理會,等著對方將飯菜放下離開,然後才摸索著去覓食,現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活著,淳于的未來她早已做了安排,可是,這些安排還有著太多的不確定,至少,她要看到那些不確定變成淳于自保的籌碼才能徹底放手。

“你在這裡,似乎過得比朕還要愜意!”

那個聲音,猶如天籟讓她心動,又如死亡的喪鐘讓她恐懼,她的眼皮微微蠕動,終究也不敢睜開,索性緊閉著不去貪戀那微弱的一絲光亮,因為這絲光亮帶來的不是溫暖,而是傷痛,為了躲避那透過緊閉眼瞼滲透進來的明朗,她朝黑暗裡側了側,臉上浮起一絲若有似無的遊於表面的笑容:如果這樣不夠,聖皇陛下可以命人再加一些手段,只要你能解恨就好!

她說的是心裡話,雖然不是她下的命令,可是到底害死了他的兄弟,那個看上去憨厚的男子,定然傾盡所有給了香雪最深沉的感情,才能撼動香雪自幼淒涼悲苦的心,才會讓她顧全大義後選擇為他殉情,雖然不知道當中到底出了什麼變故,可是她相信,香雪那信中透露的感情並非作假。

南宮逸看著那虛遊的燭火下、盡失血色的容顏,心被狠狠的搓揉著,這個女人,怎麼可以說出對自己也這樣殘忍絕情的話,這些天,他時時刻刻都在恨她,恨她害死了自己的手足兄弟,恨她下這個殘忍命令時絲毫沒有想到過他,更恨她為了淳于不顧一切的付出,可是,越是恨她,就越是想她,想她在這樣的地獄裡是否能熬得下去,可是,想她的同時,那份對韓瑞愧疚又深重的讓他心似灌鉛、徹夜難眠。

連日來休息不好,使得他的嗓子沉重而艱澀,幾乎帶著破碎的嘶啞:你還是不肯說出那女人可能的蹤跡麼?

牢獄裡長期的暗無天日,已經消磨了她所有的意志,此時的她近乎卑微的訴說心底的真意:她所有的罪過皆是因我而起,這筆血債,理當由我償還,我又能供說她什麼?

他真的憤怒了,他執意追究那個女人,難道她就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嗎?她非但不知,還如此與他較勁,終於逼他怒吼出聲:淳于月,你當真以我朕不敢殺你嗎?

這一聲,滿含怨憤,滿含疼意,直震得牢獄中回聲不絕,這片天地也搖搖欲墜,牢頭渾身發抖,手中的燭火搖晃不止,晃得被吼聲所驚、倉惶睜開眼睛的淳于月瞳孔急速收縮,禁不住瞬息間就伸出雙手遮擋突兀刺來的光亮,眼淚都疼了出來,南宮逸見狀反射性的抬手揮滅牢頭手中的燭火,天地瞬間盡歸黑暗。

淳于月調整了很久,眼睛才在重新覆蓋的黑暗中平復了疼意,感念他的體貼,心也跟著柔軟起來,說出她猶豫了很久才說的話:如果我說,她已經為韓將軍殉情了,你會相信麼?

南宮逸心裡突兀一跳,瞬間又被壓下,竟放聲大笑起來,笑聲震得牢房的牆壁也震顫不止,笑得越久,淳于月的心就越涼,直到浸入了寒潭,他才止住笑意:淳于四公主,你當朕是三歲小孩麼?殉情?多感人的措詞!多荒唐的措辭!你是想給朕編一個痴男怨女的故事麼?因為太愛他,所以想跟他同年同月同日死,所以想跟她做絕命鴛鴦是麼?你是不是覺得朕離了你不行,所以才這般無所顧忌的戲弄朕嗎?

她就知道他不會相信,或許,換了自己,也難以相信,可是香雪她,卻做得出來,因為她無法在愛情和親情間作出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