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祭神之日,以仙力護住阿蕪,使她免受溺水之苦。自此,水草園,便是她的安身之所。
“冒昧地問,你還活著麼?”石道長想起那日所見,小心翼翼地詢問。
阿蕪搖了搖頭,“這也沒什麼,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我們都是被強行改變命數的人,自是該付出代價,自身壽數,就是代價。所以如道長所見,我們,都是死人。”
阿蕪道出這個事實時,平靜得令人膽顫。生老病死,在道士眼裡,雖平常不過但也還存些牴觸。知曉輪迴百年,不過又是個重頭開始。而在世俗人眼中,生離死別,總是冠著無盡的悲痛與恐懼。以性命作代價,還永世不見天日,於他們而言,夜幕降臨即是黎明之際,沒了性命,僅靠水神的一絲仙力拴住體內蠢蠢欲動隨時都有可能渙散殆盡的意識;甚至連凡人最基本的感覺也無權享受,嗅不到花香,嘗不到酸甜苦辣,所做的一切僅僅是模仿生前的記憶來完成,依樣畫葫蘆般。
可這裡的居民,卻照樣活得那麼精彩,活生生將它演繹成了世外桃源,人間仙境。他們沒了性命,換回了自由。石道長想:這就是真正的極樂吧。那麼河妖呢?她說自己在贖罪,這一層層枷鎖套在身上,給了別人自由,自己卻被禁錮。但凡這些人有一絲絲的悔意,都能輕而易舉摧毀河妖啊!
苦苦支撐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身體,現在連區區一掌都受不下,河妖是太自信了,還是太自虐了?
這日,石道長總算主動找了回水神,他見著她時,見其喃喃自語著“下這不行”、“下那也不行”,竟還在為那日的棋陣尋破解之法,自己破解自己,有時候也挺難的。
石道長痴痴地看著那雙纖細的素手,各執黑白棋子,僵持著久久落不下手,將將落下白子,似乎發覺不妥,正欲拾起,他才開口道:“落子不悔噢,河妖你連這都不知道。”
落地長紗顫了一顫,水神微頷雙目,對上那灼灼目光,似驚又喜,暗自窘迫。只是玉綰說對著心上人,絕不能露出窘態,也不想想她在疏枉面前是如何伏低的。但此時水神哪管那麼多,覺得甚是有理,於是故作鎮定,藏不住的喜悅還是爬上那一對稍顯疲色的遠山黛眉,緩緩道:“道長今日,怎麼得空來我沁桐殿了?”
石道長聞得這依舊冷冷的聲音,壓下心頭難掩的異樣情緒,“無事。這麼久了,想起似乎還沒有跟水晶宮的主人好好喝一杯,不如就今日,把之前的都補了吧,河妖覺得呢?”兩壇清酒堪堪置於棋盤上,上好的竹葉青,伴著淡淡的藥香,鑽入兩人鼻中。
水神費力抬起其中一罈,輕笑道:“好。”
自玉綰仙君降身水晶宮,水神是日日不得閒。玉綰是個活寶,纏著疏枉不放,每每弄得疏枉十分無奈。然這幾日,水神覺得那裡似乎不對勁。按常理,玉綰無數遍的“疏枉哥哥”過後還不一定能換來疏枉那略帶不耐的回應。然而這一次午宴,玉綰軟軟地扯著疏枉的衣袖,輕輕撒嬌:“疏枉哥哥,冰凝露似乎許久未見了。”
而疏枉竟順勢牽過了那支玉手,“玉綰妹妹,嘴饞了,疏枉哥哥這隨時都備著。”說完還不忘一臉寵溺的笑著,一直笑著。
兩人旁若無人的離席走了。遠遠地還能聽見疏枉的碎碎念:“玉綰啊,當心臺階……來,小心碎石……眼睛看看不清,疏枉哥哥揹你吧……”
石清道長的酒隨著那忽高忽低的膩歪聲灑出酒盅不少,終於理解那些“玉疏黨”了,抬眼見上座的河妖依舊不慌不忙地扒拉著扇貝蝦殼,以為自己幻聽吧。於是自顧自又斟了一杯。
水神向二人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是疏枉的偏殿。玉綰生性單純,凡事都隨意為之,敷衍了事,連雷公電母本家的電術也是學了半成便放棄了,一副過得去就行的姿態。但惟有對疏枉,她太執著。疏枉長相俊美,雖然平時粗枝大葉了些,行事也簡單粗暴,一言不合便拿出拳頭,然而心思實在細了點。還有一點,水神厭極了他那張臉,與千年前的石清幾乎一模一樣……
三百年前,水神曾去找過那水華觀的老道士,此老道已飛天昇仙,有了自己的仙府,不過迂腐氣息依舊。她初登寶地,府中小仙童不識天界各神仙,自然也認不出來人正是近幾百年炙手可熱的水神,竟大喇喇地喊她為“妖女”,還提起掃帚作勢趕人,被老道士一聲“胡鬧!”給喝住。隨即恭敬地行上禮:“小仙恭迎水神大駕,頑童冒犯,還望水神高抬貴手。”原來小仙童竟是那年傳謠言的門徒。
“無妨。”水神向來是貴人多忘事,難得記得個正事,老道士卻不買賬了。只見他正色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