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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家!”說著,也不欲在屋中多待,扯了條褂子披在身上,就拂袖出門去了。

王丟兒便坐在炕上,哭天抹淚,向金鎖道:“你瞧瞧,這沒良心的東西,就這等糟踐我!我一心一意為著他,他倒上趕著把自家的東西往外送!那蹄子肚子裡的又不是你的孩子,將來養起來莫不是給你養老送終!你這便宜舅子當的倒是痛快,被人哄了還替人數銀子哩!我哪輩子造孽,才嫁你這個瘟生!”

她哭一陣罵一陣,漸漸沒了力氣,方才安靜下來。

金鎖倒了碗水與她,說道:“奶奶急躁了,該說的話一句沒說,倒是把大爺氣跑了。大爺今兒一出去,又不知什麼時候回房。姑娘那地契已是捏在手裡了,奶奶再同大爺鬧又有何用呢?只是白給自己找不痛快罷了。奶奶同大爺生分了不要緊,若是大爺在外頭亂碰,認識了什麼混賬女人,領回家來。奶奶是認呢,還是不認呢?老爺就是不喜歡,熬不住奶奶沒有孩子,大爺又是長子,指不定就答應了。奶奶那時候尋誰哭去呢!”

王丟兒定心一想,只覺這話甚有道理,拉著金鎖道:“我方才是氣糊塗了,才說那樣的話,倒要怎麼好呢?你知道我的脾氣,向人低頭那是沒有的事。他要真弄個人回來,我也只好上吊了罷。”金鎖抿嘴一笑,說道:“大爺素來恪守家規,老爺管的又嚴,從來沒外宿的習慣。今兒如此,他必定去賬房過夜。奶奶若放心呢,就打發我過去,只說服侍大爺。大爺同奶奶向來恩愛,不過是一時氣盛。等我過去,夜裡趁無人的時候,慢慢將奶奶的心意告訴大爺,大爺就回轉心思了。但若是奶奶不放心,那我也不敢說了。”

王丟兒是個沒主見的婦人,聽了這番話,當即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說道:“好孩子,你是打小兒就跟著我的。從孃家到婆家,你凡事都替我打算,我有什麼不放心的?他走時沒拿衣裳,賬房裡床鋪也沒收拾。我叫招兒都給包上,你趕緊去。晚上,好好同你大爺說,只告訴他我一心都是為了他好,叫他不要生氣。”

金鎖肚裡發笑,面上答應的倒是恭謹。當下,王丟兒使小丫頭招兒,將夏恭言的幾件衣裳連同被褥一道打包交予金鎖,細細叮囑了幾句,方才打發她去。

這金鎖一個獵古調走到賬房,果然見夏恭言正坐在書案後頭生悶氣,便輕步上前,低低喊了聲大爺。

夏恭言抬頭見是她,因才同她溫存過,又聽得這一口柔順嬌媚的嗓音,那怒氣不覺就丟到了爪哇國去。又看她手裡的包裹,便問道:“你拿這些來做什麼?”

金鎖答道:“奶奶生氣呢,叫大爺今天在賬房裡睡罷,不要回去了。故而叫我拿這些鋪蓋來,並吩咐我在留在這兒伺候大爺。”

夏恭言聽說,嘆了口氣,說道:“她這個脾氣,多咱時候能改改!既是這等,我不回去,你把床鋪鋪了。”金鎖低低應了一聲,走去收拾床鋪。這賬房乃是裡外兩間,外間是賬房,裡面是間靜室,安放著一架黃楊木敞廳床,桌椅一套,原始夏東興生意忙碌之時,夜間小憩的所在。如今夏東興上了年紀,不能辛苦,便換了夏恭言在此看賬。只是夏家生意已成氣候,各處掌櫃精明能幹,再無連夜理賬之事。那夏恭言倒還從未在這屋裡住過夜。

當下,金鎖走到裡頭,將床鋪了,趁人不查,把之前陶婆子悄悄給她的一個紙紮人塞在了枕頭裡,方才裝作若無其事,走出來服侍。

夏恭言見她低頭斂身,靜默不言,心生憐惜,將她叫到身側,拉著她手問道:“我同你奶奶吵嘴,她可為難你了?”金鎖眼睛一紅,先是搖頭說沒有。夏恭言見她這吞吞吐吐的神態,心裡便不肯信,一再追問。金鎖方才細細說道:“我是個丫頭,被主子責罵幾句都是該的,不敢埋怨奶奶呢。”夏恭言便又嘆又怒道:“這個潑婦,每日跟吃了槍藥一般,跟這個合氣跟那個合氣,連房裡人也要欺凌,真不知道到底要怎樣!”又安撫她道:“你也不用怕她,明兒我就跟老爺說明白了,明公正道的給你開了臉,就在房裡做姨娘。她嫁給我這些年沒生下一男半女,要你一個也不為過。何況,這本也是她的主意。”

金鎖連忙說道:“大爺不可,奶奶正同大爺合氣,大爺這時候說這事,不是有意同奶奶作對麼?奶奶脾氣雖急躁了些,到底也都是為著大爺好。我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人,大爺萬萬不要為著我壞了同奶奶的和氣。”夏恭言嘆氣道:“好孩子,難得你能這樣想,只可惜委屈了你。”金鎖淺笑道:“只要大爺同奶奶過的好,我並不覺什麼委屈呢。”

夏恭言被王氏聒噪了幾年,又被老父管束,並不曾嘗過這等溫柔滋味,被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