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想至此節,她臉色一黯,只是愁眉不展。
這般坐了一回,長春忽從外頭進來。
屋裡眾人見了,連忙起來招呼,請她坐。夏春朝便吩咐丫頭拿茶與她吃,又笑問道:“已送了姨太太去了?你倒有空過來。”長春笑道:“太太午間沒好生睡,這會子害乏又歇下了。因沒別事,我過來看看奶奶,又有一樁事要告訴奶奶。”說罷,便將今日章雪妍言語行事盡數告訴了一番,又把那簪子也拿了出來,放在桌上,笑道:“這表姑娘也真叫人沒法說的,都是一家子的人,我又是個丫頭,她若有事吩咐我便罷了,又何必做這樣子的事?還趕著我叫姑娘,也不怕跌了自家的身份。”
夏春朝聽聞,心裡明白,微笑道:“她既送你東西,必是看重你,你收著便了,又怕什麼?”長春知她這是試探之意,便笑道:“她看不看重我,那卻也沒什麼。何況奶奶也知道我,平日裡只愛戴些時鮮的花朵,這簪子於我沒大用處。我拿著也只是糟蹋,想著或許奶奶用得上,就給奶奶拿來了。”夏春朝會意,笑了笑說道:“難為你惦記著。”便轉頭吩咐寶兒收了。
長春又道:“還有一樁事,想想真是怪招笑的,我且講與奶奶聽。”說著,略停了停,便道:“今兒表姑娘給了我這簪子,我二人正在樹下立著說話。姑娘忽然走來,便問我們做什麼。隨口問了兩句,便要我帶了表姑娘回上房,恐她走錯了路——這倒也是好心。只是咱們姑娘的脾氣,奶奶向來知道,是有些急三火四的,嘴裡的話便有些重了,其實沒那個心。表姑娘卻不肯走,倒和姑娘對了幾句。落後,因怕太太等急了,表姑娘便跟著我回了上房,姑娘也一路去了。其時,倒也無話。只是後來姨太太起身,我送了她們兩個到二門上。這表姑娘便怪叫起來,說丟了手帕子。姨太太沒別的話,立時就打發我回上房去尋。上房地下一向是乾乾淨淨的,哪裡有她的帕子?何況今日一整日,我也沒見她拿出來過。這表姑娘見沒有,便不依不饒,一會兒說那帕子值多少錢,一會兒說如今已沒得買了。說了半日,又扯出同姑娘說話的事來。我挺不過去,便擠兌了她兩句,姨太太這才帶了她去。奶奶說說,這可笑不可笑?倒好似咱們家姑娘,竟會貪她一條手帕子!不過是幾句玩笑話,就這樣小氣。我眼裡可當真看不上這樣的主子。”
夏春朝聽了這篇故事,淺笑道:“她是太太的外甥女,怎會行出這樣顛倒的事兒來?或許她是當真丟了手帕也未必可知呢。”長春便道:“就是真丟了,也不該當著主家的面講出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也當件事拿出來說。咱們家上下,老太太、太太都把她當個親戚看承,奶奶更不必說了,才見面就給了她那許多好東西。一條手帕子,還不知是丟在何處的,她便這等計較,哪裡管過什麼親戚情分!”夏春朝含笑說道:“你也體諒她些,她家裡窮,難免不把這些小東西看在眼裡。”長春聽出她話中譏刺,也就一笑了之,又坐了一回,便起身去了。
待長春去後,夏春朝便道:“把那簪子拿來我瞧瞧。”寶兒將簪子遞與她,說道:“奶奶,這表姑娘看來倒不是個安分的人呢。”夏春朝嘴裡說道:“她便是安分的,也要叫咱們太太教唆的不安分了,何況又有那麼個母親。”一面細細打量那簪子:只見這是枚銀簪子,簪頭上刻著菊花細紋,紋路鎏金,頂頭又鑲著一枚指定大的青玉珠子,打磨的圓潤光滑。工藝雖精,料子卻著實一般,市價不過五兩銀子就滿頂了。她看了一回,又翻過去,卻見那簪身上卻刻著一溜小字:雪落瑤臺隱玉時,妍華初綻未可知。
夏春朝打量了一回,心裡暗道:原來這隱著她的名字。便將簪子遞與寶兒道:“好生收著,日後說不準派個什麼用場。”寶兒答應著,將簪子照舊收在一方松木雲紋盒裡,就擱在了櫃中。
卻說那夏掌櫃得了夏春朝的吩咐,回去便將話照實同和祥莊李掌櫃講了。那李掌櫃卻不敢自作主張,走到店鋪後頭書房中,轉述與沈長予。
其時,那沈長予正於案後看書,聽了李掌櫃一番話,莞爾一笑道:“她倒也是個精細之人,竟沒落進這套中。”李掌櫃道:“這陸家少奶奶實在難得,我已將價錢出的極高了,她倒不為所動。買賣人家,又是個女子,能不為小利所誘,便是男子中也是少有的。只是咱們話已放出去了,卻要如何?”沈長予端起青瓷茶碗,抿了一口,淡淡說道:“就照她說的,全數買下。她說他們莊中有存貨,你便帶個夥計,跟他們去莊子看看。若東西實在是好,就跟他們商議著按季預定。”李掌櫃一一答應著,眼看東家再無言語,本要出去,臨行又想起一件事,便道:“聽聞陸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