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立在牆角,垂首斂身,一字兒也不敢言語,待要走卻又不敢。夏恭言便斥道:“還不回去,杵在這兒做啥?!”王丟兒這才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往外去了。
夏恭言便向自家妹妹說道:“妹妹,你也別往心裡去。你嫂子的脾氣,你還不知麼?自來是有口無心的,我回去再不叫她過來吵你,你安心靜養罷。”夏春朝卻忽然抬頭,紅著眼睛,口唇哆嗦著問道:“哥,嫂子說的可是真的?他……他當真……”話未說完,便即淚如雨下。
這夏恭言性子粗糙,眼見妹妹哭出來,登時手足無措,只好問旁人道:“你們姑娘這是怎麼了?到底什麼煩心事,這等哭。”長春見推諉不過,只得低聲將適才王丟兒所言又講了一遍,說道:“我就怕姑娘煩心,想叫大爺快請了大奶奶去,誰知大奶奶還是不管不顧講出來。”
只聽夏春朝又道:“原來閤家子都知道了,你們只瞞著我一個,到底有些什麼意思!定要叫這不安好心的告訴我才罷?陸誠勇他當真死了麼?!”夏恭言支支吾吾道:“妹妹既然已從陸家出來了,又何必再去問他呢。陸家當初那等對不住妹妹,妹妹只當他死了就完了。妹妹生了玉兒,他家人可打發人來瞧過?這等無情的人家,又何必惦記!”
夏春朝不理這話,只拉著夏恭言的衣袖道:“哥哥只告訴我一句實話,我同他好歹也算做過一場夫妻,倘或他當真先走一步,黃紙我總要去燒上一把。哥哥別瞞我,不然我便不管月子不月子,自己出門打探去!”夏恭言眼見瞞不過去,只好吞吞吐吐道:“既是這等,我便同你實說,你卻不要生氣。”說著,便在一旁凳上坐了,說道:“你嫂子說的倒也實事,邊疆戰事又起,朝廷點撥三萬大軍前往壓服。”
夏春朝乍聞此言,眼前一黑,險些栽倒過去。慌得眾人連忙上前,珠兒端了熱湯過去,與她灌下。長春眼見著這等熱亂,便將孩子抱了出來。
夏恭言連忙說道:“你也莫急,那陸誠勇倒不曾有事,上月二十四他就回京來了。”夏春朝聞聽此言,定了定神,望著夏恭言顫聲道:“哥,你說他回來了……”夏恭言點了點頭,不敢看她,垂首不言語。夏春朝緊咬下唇,白著臉問道:“他既回來了,見我不在家,竟什麼也不曾問過?!”夏恭言啐了一口,恨聲道:“他回來,倒不如死在外頭。往日我看他還算個人,誰知竟也是這等的負心薄倖、忘恩負義!聽聞他這次出去,屢遭險情,救了朝廷派去議和的欽差大臣同那夷族的一位什麼公主。皇帝高興的很,要封他做什麼大官,賞了許多金銀土地。這已是多少時日了,他卻來問也不往咱家來問一聲兒!好似就當沒娶過你這媳婦一般!父親見這等情形,那時候你又將臨盆,生怕你為這事煩心,不敢告訴你——其實也不是有意要瞞你。你嫂子是聽岔了,只知前頭的,後頭的全不知曉,就來跟你學嘴了。”
夏春朝聽了這一席話,半晌無言,良久滾下兩滴淚來,說道:“怪道之前月明來看我,言語間吞吞吐吐,似有話要對我說,卻又不敢說的。原來是這樣!”言罷,忽而又破涕為笑道:“也罷了,我還擔憂他回來要怎麼同他說。如今看來,倒也不消多費什麼唇舌了。這等情形,我若要和離,他必定是肯的。”
夏恭言見她倒會自家不寬慰,並不傷心,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笑道:“妹妹既能想得開,那自然最好。父親同我都憂慮,只怕妹妹知道了要焦壞了身子。那陸家也沒什麼好,當了大官又怎樣?這等狼心狗肺一樣的人,不要也罷。”
正說話,外頭一人進來請夏恭言道:“賀公子打發人送了年禮來,請大爺出去料理。”夏恭言聽聞,遂起身道:“這賀公子倒這等客氣,時不時給咱們送些什麼。他家打發人來了這麼多趟,我們也不曾回過什麼。”說著便向外去了。
夏恭言前腳出門,珠兒上來笑道:“姑娘既能想得開,我們倒白白擔心了一場。”話才落地,卻見夏春朝伏在枕上,嚎啕痛哭起來。
三個丫頭登時慌了手腳,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各自面面相覷。
片刻,長春抱了孩子上來,說道:“姑娘,且打住罷,小姐看著呢。這孩子也是可憐,今日白白遭了大奶奶一場驚嚇,姑娘不說撫慰,倒自家哭起來了。”她甚有心計,知曉出了這等變故,強勸並無甚用,便將孩子抱來,打動她心腸。
那玉卿小姐今日跌遭驚嚇,至此刻又見親孃哭泣,到底母子連心,哇的一聲哭將起來。
夏春朝聽聞女兒哭泣,當即收了眼淚,將孩子接過來抱在懷裡,揉哄了半日,女兒方才不哭了。她低頭看去,卻見大紅綢緞襁褓中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