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混賬,他們一早定了那許多貨,才替他們囤下的。如今他們說不要便不要了,卻叫咱們往哪裡打發?這世上,哪有這般做生意的?”
夏明回道:“誰說不是,我也是這般同他們講。和祥莊的人卻說,這是他們東家的意思,來人也只是知會一聲。我曉得姑娘近來事多,不想攪擾姑娘,便去上門拜訪。沈家的掌櫃卻說東家這幾日不曾來鋪子裡,這事他拿不了主意。往沈家去了,沈家人卻說沈公子又連日不在城中。我想著他必定是在鄉下新買的宅子裡了,要去尋他,又想著他既與姑娘比鄰而居,還是先來同姑娘說一聲的好。”
夏春朝聽了這話,面沉如水,一言不發。半日,她方才開口道:“你主張的不錯,既然如此,咱們還是一道過去的好。和祥莊要的貨量大,這不因不由推了買賣,當真要給我個說法。”
言罷,夏春朝便回屋穿衣理髮,同陸誠勇說了兩句,將屋中丫頭吩咐了一番,便同夏明一道出了門。
沈家新置的宅子,同夏家老宅相鄰甚近,不過咫尺之遙。又因是鄉下地方,無甚講究,夏春朝出門便不曾乘車,只帶了個家人媳婦,同著夏明一道走到沈家。
沈家買的亦是座鄉宅,周有籬笆環繞,沈家幾個家人坐在門上閒聊。見了來人,那起糙漢也只斜了一眼,並不理會,自顧自說他的。內裡一箇中年人,性子老成些,問道:“幾位什麼事?”
夏春朝立在後面,並不言語。夏明說道:“我家姑娘來拜望沈公子。”
那中年人尚未答話,一旁的小廝便搶著道:“我們公子不在家,進城去了。”
夏明便道:“我們才從城裡出來,那邊的人說沈公子來鄉下了。如今你們又說他往城裡去了,卻叫我信哪個?兩頭跑著,腿也要斷了。”
那小廝嚷道:“你這老兒好不講理,我說公子不在家,你在這裡渾纏些什麼?!莫不是要硬闖麼?”
那中年人卻拉了他一把,頓了頓說道:“罷了,是間壁的夏姑娘。”轉而向兩人道:“公子才安頓下,吩咐了不見客。既是夏姑娘過來,容我進去通稟一聲。”說畢,便自凳上起來,徑往裡面去了。
夏明便望著他家姑娘,低聲道:“這沈公子不知葫蘆裡賣什麼藥。”
夏春朝搖了搖頭,沒言語。
半晌,那人方才出來,說道:“公子在堂上,請二位進去。”言罷,當即引了兩人進去。
夏春朝踏進門檻,一路隨著那人過去,只見這宅院甚是寬廣深邃,同夏家老宅也不相上下。
一路走到堂上,果然見沈長安一身家常衣裳,光著頭沒戴帽子,在堂上坐著。
一見兩人,沈長安連忙起身拱手作揖,又連聲讓座,吩咐家人上茶。
賓主落座已畢,沈長安淺笑問道;“夏姑娘當真是稀客,今日過來卻有何指教?”說著,看了夏明一眼,繼而說道:“連夏掌櫃也在,是生意上的事?”
夏春朝容色淡淡,也不吃茶,張口便道;“聽聞你和祥莊退了我家大半的貨,這是什麼緣故?若說我家貨色不好,這也才不過開年,原定下的三百斤乾貨,才送過兩成不到,怎麼頃刻間說不要便不要了?”
沈長安見她問責,面不改色,只淡淡說道:“原是為了此事,這件事店鋪掌櫃已講的明白。委實是我們鋪子今年生意不好,用不了那許多幹貨。熟食店的買賣,裡頭關節你心裡也清楚,講究一個快進快出。若是點心賣不掉,卻壓了這許多存貨,佔了流水不說,還擔憂貨要壞在庫裡。我有此顧慮,故而將訂貨退了些。你也算積年的生意人,該當明白裡面的難處。我對你不住,但也沒法子的事。”
夏春朝聽了這話,反倒笑了,說道:“你這話沒得可笑,這才開了年,哪裡就看的出生意好壞來?莫不是你得了神助,能掐會算,倒預先推算出來的?”
沈長安說道:“你這便是不知了,我城裡開著的鋪子,原不過是個幌子。尋常的散客,才能買去多少。大都是各處豪門公府裡備辦年節禮品,定去的居多。眼見就是清明,今年訂貨的竟不及往年的一半。但打聽起來,原來是宮裡流出來的言語,說太后皇上在年三十夜宴上議論起來開銷,只說這京裡各大家子奢靡浪費。這話一傳出來,京城裡這些略有幾分頭臉的人家,哪個還敢出挑呢?便各自收斂起來,連著日常開銷也省儉了不少。連著我這裡,生意也跑了大半。我見這麼個情景,今年的年成怕是不好,更不敢壓貨了。好在你那裡的貨,原沒送來,賣到別家去也是一般。”
夏春朝聽他這話甚不合理,比起往日言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