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回來啦……」
……這樣不對。
鄔雪歌兩條胳臂垂在身側,硬是忍住欲擁緊她的衝動。
那一日炮製藥場遭搗毀,為逼他現身,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也僅坐壁上觀,若非他及時趕上,藥場被毀壞還算事小,就怕真鬧出人命。
這還是第一波而已,即便打發掉那些人,訊息只會傳得更快,之後定會有更多的江湖人往西海藥山來。
大莊百餘戶人的安危對妻子而言有多重要,他很清楚,但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安危,如今她腹中還有一個……
像察覺到他的異樣,伍寒芝略鬆開兩臂,抬頭對上他深幽的眼,微微笑。
「你那時說過,若咱們西海大莊遭真正的武林高手闖入,也不用段大叔他們出手,你一個就能把他們全打發掉。」略頓,帶笑嘆道:「所以你真把他們一個個全打發了呀……」
這樣太不對了!
她應該要害怕驚懼才對,即便當下力持鎮定,也該懂得後怕,越想越怕才是。
而不是他一現身,她就沒心沒肺、玩笑般鬧他,彷彿那些不是什麼緊要的事。
鄔雪歌越想越煩悶,暗自握了握拳,終於將環在腰上的柔荑抓下。
「回來一趟是想告訴你,我要離開西海藥山了。」他聲音微繃。
伍寒芝楞住,一會兒才吶吶地問道:「那、那歸期呢?何時回來?咱們的孩子應在秋天時候出生吧,你那時回來嗎?」
他神色冷峻。「求親時你說,就是男的、女的在一塊兒罷了,不會有誰拘著誰。孩子是你想要的,我幫你懷上,如此而已。你會是個很好的孃親,但我不覺自己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反正……孩子的事你瞧著辦,與我無關。」
見妻子表情仍傻怔怔,他再次握拳,心一橫又道_
「是因與你交往了一場才來道別,此次離去,將不再返……你、你別傻傻等,聽懂我的話嗎?」
伍寒芝因他陡然轉硬的語氣驀地一震,神識終於回籠。
「你要走了,我、我能聽懂,你說你要走了……只是我以為……以為能讓你窩下來、以為能走在一塊兒……走一輩子。」小小聲輕喃,有些迷亂般。
她在丈夫面前就是個嬌柔愛掉淚的,但今晚她沒哭,沒有哭的,只是眸底彷彿落進水樣的月光,彷彿氤氳潮潤——
「說沒有誰拘著誰……是謊話呢,我其實就想拘著你,每次你一出門,我心就糾結了,多怕你不告而別一走了之,誰讓我是個沒用的,因為很喜愛很喜愛,所以心魔一起,面對喜愛的人總要亂掉章法。」
鄔雪歌鼻息略重,沈著聲道:「我說過,我流浪成癖。」
「嗯……」她點點頭,許是浸潤在清月下,鵝蛋臉白到近乎透明。「那位喚你『師弟』的姑娘會陪著你嗎?」
僅匆匆一會,那女子的模樣倒深深印在腦海中,雖年歲略長,然五官長相比起自家容貌出色的妹子竟不遑多讓。
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他先僵住,有什麼要衝喉而出,覺得都快把指骨握碎才死死忍下。
「她是我同門的小師姊,長我兩歲,我與她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略頓。
「我很心儀她,當初師兄們個個都喜愛她,她卻跟我最為要好。」
誤會就誤會吧,還不甘心想澄清什麼?妻子這麼傻,若知道他的事又要牽掛。
大莊百餘戶人的生計已夠她累的,他難道還想把她往死裡拽嗎?此時恰好斷她念想,待往後……往後如能……
恨不得搧自己一巴掌,他不敢再放任妄想,遂道:「師姊來尋我了,我會跟她走。」頓了頓。「就是這樣。」
小園中安靜下來,蟲鳴亦歇止,連風過老梅樹的沙沙聲也淡了。
「我想問一句,就問這樣一句……」伍寒芝好半晌才蹭出聲音,一向溫和的眉間起了執拗。「你有沒有心儀過我?就算一點點心動也好,有沒有過?」
不知該如何作答,怎麼回答都不對。
鄔雪歌沈默不語,卻不知陰鬱為難的神色更加深深傷著妻子的心。
「……我明白了。」伍寒芝露出一個比哭還讓人心痛的笑,靜默了會兒淡淡道:「那你走吧。」
說著她往後退開兩步,鄔雪歌險些剋制不住去拉她的手。
她沒有看他,眸線放在他胸前,神態顯得平靜從容,兩手卻動了動,最後環臂抱住自己,畏冷般在臂上輕輕摩挲。
「進房裡去。」他沉著眉,表情十分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