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突然,一個稚嫩的童音在一陣“悉悉索索”眾人起身之後,脆生生的響起。
隨即,就見一個胖嘟嘟的貴族小男孩跑了出來:他頭戴一頂褐色虎頭帽,外罩一件白色帶帽斗篷,腳蹬藏青色小朝靴。圓圓的臉蛋上,一對濃黑的小劍眉,眉毛下是兩顆黑葡萄般的眼睛;此刻,雙眼正眨巴眨巴的望著儀華,一聲又一聲的“母妃”叫得歡快。
聞言,正猜想著眾人心思的儀華,忍不住一陣錯愕;再見一個累胖的小男孩一瘸一拐的向她邊跑邊叫,儀華笑容一僵,有些不確定的半蹲下身子,猶豫了片刻,方試探性的叫了一聲:“熾兒?”
這名腳下帶殘疾的小男孩就是燕王朱棣的嫡長子——朱高熾。他一聽儀華這般溫柔的叫他,不像以前總是皺著眉頭讓薛媽媽把他抱開,小小的朱高熾一顆心頓時漲漲的滿滿當當的,直挪著行動不便的小腿往儀華奔去。
“哇——”豈料兩腿長度不一,朱高熾沒跑上幾步,腳步一錯,緊接著就是一個趔趄,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見狀,眾人的目光一變,神色各不相同,或輕視地望著撲倒在地的朱高熾,或幸災樂禍的看看儀華,又或嘲諷地撇向朱高熾……
子嗣稀少,唯一的嫡長子還身帶殘疾,一直都是朱棣心中的痛,讓他覺得朱高熾就是他這些的源頭!尤其是現在,朱高熾在眾目睽睽之下跌倒,簡直丟盡了他的顏面,他不由得暴怒道:“照看他的人呢?由他這樣跑出來,丟王府的臉嗎?來人,把照顧他的媽媽、丫頭的……”
“王爺恕罪!”一個身穿青色褙子的中年婆子,從眾人後面哭喊著跑到了朱高熾的身邊,一把抱起了朱高熾上下檢查了一番,見他身上並無摔傷,這才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哀求道:“都是婢子的錯,失口告訴他王爺王妃回來了,才引得小王爺他非要出來一趟。還請王爺饒命啊,小王爺他也是一片孝心啊!”
朱棣豈會聽由一個下人的解釋,又見她哭得晦氣,冷峻英挺的面上愈加黑沉。遂只見他左手一揚,就要命了侍衛上前,儀華忙出聲阻擾道:“王爺,等一等。”聽到阻止的聲音,朱棣放下手,慢慢地扭過頭來,犀利的眼神落在了儀華的身上,目光中盡是譏諷的意味,似乎在嘲笑她不過是一個冒名頂替的人,還真以為自己是燕王妃?
驀地,儀華心裡有些後悔方才的決定,正不知該怎麼辦時,卻忽見朱棣冷冷一笑,嗤道:“不知王妃有何見教?”
第十七章 王府(下)
朱棣的話裡、眼裡皆含有恥笑之意,儀華當做沒聽懂,也沒看見,只微一側目,錯開他直逼入心似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心裡暗汗一把,苦中作樂的想道:不過是一個二十三歲的愣頭青,她兩世加在一起也長他五歲,怎麼能在氣勢輸了一大截!
玩笑話一過,儀華心下當即一凜,腦海中飛速地轉動著。
她曾聽聞朱棣與“她”對這個從小就殘疾的兒子不甚喜歡,卻不知竟到了如斯之地。但儘管如此,朱高熾也是朱棣的嫡長子,在王府地位非同一般。畢竟朱元璋是嚴格規定了嫡長繼承製一律,下令親王之嫡子或長子年至十週歲,必上奏朝廷立為世子。
這般,要保有她在燕王府的地位、她的優勢,就得護好這個“兒子”。而如今有這麼一個好的機會送到眼前,既可以在眾人面前立威,又可獲得朱高熾的好感,她若是不把握住,就是對不起自己!
儀華眸光流轉,劃過神色不一的眾人,一掀眼定定的凝於朱棣剛硬的面龐上,又低頭福了一福,態度恭順道:“王爺,您、我離府時日不少,熾兒他不過四歲稚童,一時枉顧禮儀,情急拜見父母也是情有可原。”說著話一停,移目瞥了眼瑟瑟發抖的青衣婦人,略一思量,又道:“薛媽媽她一直代臣妾照顧熾兒,這些年極是盡心,還望王爺能念在薛媽媽多年來的盡心竭力,饒她一次。”
朱棣沒想過儀華居然大著膽子請求於他,更沒想過她已經將府裡的情況瞭解的一清二楚,連朱高熾身邊的嬤嬤也能憑一眼即猜出,看來以前不是自己小看了她,就是她太會隱藏了?可無論哪一種都說明這個女子不簡單!
忽地,朱棣眼中放出一絲詭異的光芒,若是他沒猜錯,眼前的徐儀華就是當年那個在廊道里敢與徐達叫板的小女孩。如此一來,憑她小小年紀就能逃過謝氏的毒手,好好地活至今日,那她好幾次在自己面前藏拙也算說得過去。再說一個唯唯諾諾的庶出女也不配當他燕王府的女主人!這次就當給她一次顏面,且饒了這下人。
心裡計較一定,朱棣朗聲一笑,彷彿剛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