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響起,方才巡守遠去的侍衛突然又折了回來。桐青悒一驚,披上外套急步走出書記。守在門外的禁衛貝葉手已握在刀側,神情戒備地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巡守的侍衛急步向前,見到已站在走廊上的世子忙跪道:“啟稟世子殿下,內侍總管布隆在前殿求見!”“什麼?”貝葉怔住,上前問道:“哪個總管?”“內侍總管——布隆!”侍衛領隊又重複了一遍。頓時,桐青悒臉色大變,不待侍衛多言,便舉步朝前殿而去。禁衛貝葉快步跟隨在後,亦是一臉震驚忐忑。內侍總管布隆當日隨甬帝親征,如今突然獨自回朝實在蹊蹺!
深夜,夏旭宮前殿裡僅有一抹燭光靜靜守在黑暗之中。昏暗的光線中,一抹人影來回走動著,不時嘆氣,似乎快要掩不住內心的焦急。終於殿外傳來了等待已久的腳步聲。那人倏地抬頭,大步奔向殿門口。“世子!”伴隨著一聲急切尖細的低呼,那抹人影“咚”的一聲跪倒在剛至殿外的桐青悒面前。侍衛們手中的燈籠驅散了殿前的黑暗,將那抹人影籠罩在光亮之中。“布隆?”桐青悒陡然看清,那跪在身邊的人一身風塵僕僕,髮絲凌亂,竟是那般憔悴狼狽。
他一把扶起他急切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為何你一個人回來?”“殿下……”布隆尖細的聲音突然一陣沙啞,一臉悲然欲泣的神情,雙腿一軟又跪了下去,緊緊抓住桐青悒的衣襬哽咽道:“都怪老奴沒用,老奴該死啊……”桐青悒臉色僵硬,猛然深吸口氣說道:“甬帝怎麼了?”
布隆渾身一顫,老眼中滾動的淚花頓時灑了一地,哭道:“甬帝……甬帝……不慎落馬,重傷昏迷……”
“啊……”空氣中一片驚駭的抽息,燈籠的光影劇烈地晃動了一。貝葉與一眾侍衛僵立在一旁,個個面色如紙。除了布隆哽咽的低泣,再沒有多餘的人聲。許久,桐青悒突然開口對著空氣說道:“你們剛剛聽到什麼了?”眾侍衛一陣惶恐,倏地跪地,連聲答道:“卑職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桐青悒微微點頭,轉身看向一直沉默立於身後的貝葉緩緩道:“先帶總管去梳洗一番,然後再來見我!”
“是!”貝葉領命,扶起哭倒在地的布隆與一眾侍衛離去。泡了澡,換過乾淨的衣裳,暖暖的奶茶下肚,布隆總算回覆了一絲往日的生氣,鎮定平靜下來,將甬帝如何在下穹孜託城受傷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
甬帝桐格落馬之後一度昏迷不醒,護衛連夜將其送回那曲城。隨行軍醫與城中大夫都束手無策,桐格全身上下沒有半分皮肉傷,可是神志卻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反覆數次之後,桐格將內侍總管布隆單獨叫道身邊,命其代筆寫了封詔書,然後蓋上帝王金印,命他連夜趕回帝都交給世子。布隆將那封緊緊揣在懷裡的金錦交到桐青悒手中,沉聲道:“一切,甬帝已有安排!”
接過金錦的一剎那,桐青悒忽然感覺到了一分沉重,那捲輕柔的金錦彷彿有千斤重一般,令他的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儘管已經預感到金錦的內容,可是親眼看到後,心頭依然無比震撼,他無法明狀自己的心情,悲喜交雜,是責任亦是抱負,而更多的卻是沉重……
已近五更時分,書房外傳來低低的說話聲,內侍領著宮女們已至門外。桐青悒將金錦重新交到布隆手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慎重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老奴明白!”布隆雙手捧著金錦,跪禮後悄然沒入書房的屏風後。“進來吧!”桐青悒開口,書房的門應聲而開。內侍領著宮女輕輕走進屋,動作嫻熟地伺候桐青悒梳洗、更衣,之後奉上參茶、餐點。待桐青悒用完早膳,正好五更鐘響,一行人遂離開夏旭宮至金穹殿。
七十三、臨危受命
風吹動樹葉的聲響在每日清晨都格外清晰,彷彿細密的雨聲“沙沙”作響。半月來,已經習慣於在這樣輕柔的聲音中醒來。時間彷彿在這個角落停止了流動,一切都重複著一成不變,寧靜,寂寥。
推開門,天空青藍,青衫如煙。習慣性地看向屋前的那一片樹林,蔥鬱繁茂,樹葉重重。徑直走向那片樹林,在一株粗壯的大樹下停住,然後彎腰抬起地上的一片樹葉。手中的落葉枯黃半綠,不似枝頭的綠意盎然,她輕輕嘆息一聲,抬首望向破曉的天空——不變的,只是人的錯覺而已!數抹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方才她站立的那片林前,樹葉的“沙沙”聲響依然清晰,彷彿那些人影沒有生命一般。淺嘗了一口石桌上早已備好的素粥,再抬首,黑衣人已向兩邊分開,密林中突然露出一條小徑,一抹藏藍錦袍立於其間:“老奴奉世子之命,前來恭請狻猊將軍入宮!”
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