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我家小丫頭做什麼?還把人放在米缸裡,憋壞了怎麼辦?
她一邊兒淘米,一邊兒與龍九寒暄:“這幾日小姐心情不好,少爺吩咐我們好幾回,要我們做些清淡吃食,老武頭剛走,家裡也不好大魚大肉。姑爺您不知道,這兩日菜場的瓜果蔬菜,貴得快趕上肥豬肉了。”
只可惜,除了她教的“怎麼倒水,倒多少”,“怎麼生火,多大的火”,旁的龍少爺一句也聽不進去,他在灶前守著火,吹竹筒時把臉燻黑,燒火丫頭不敢笑姑爺像是花貓,忍著笑提醒他去洗一洗。
龍少爺埋頭扎進水缸裡,腦袋在水波里晃了晃,一抬頭,就看見了水面波紋裡的倒影。
“龍少爺。”
龍九眉毛睫毛掛著水珠,臉水珠滑落,比方才還花。錢小鳳拿出手帕,她踮起腳,他低下頭。錢小鳳給他臉上一點兒一點兒擦乾淨。
“我給你做了飯。”龍少爺頗為自得。
“我知道了。”
知道龍少爺今晨這番舉動的人都爭著跟她說呢。
巡夜的說姑爺把他嚇了好一跳,差點兒叫賊了,聞聽姑爺是起早為大小姐下廚的,他還為龍少爺點了一路燈呢。燒火丫頭也不計較龍少爺綁了他的事了,說幸好她那一棍子沒打著姑爺,否則這會兒該她哭了。廚娘說的最誇張,說姑爺起個大早就為了做一頓飯,真會心疼人。這樣的男人哪裡找得見。
錢小鳳見廚娘說的眉飛色舞,那架勢,恐怕還要拿著她這位“姑爺”到外邊兒婆娘跟前吹一把。
“這飯叫‘龍子’吧?”龍九問道。二月二出龍宮那日,錢小鳳與他提過這個詞,龍少爺記住了,正在想著怎麼讓錢小鳳吃個九碗。這才是九龍子嘛。
錢小鳳不忍告訴他,春耕節才有這樣的說法。他一心要送她個九龍子,她當然來者不拒。
她這會兒還是高興的,不過一會兒就笑不出來。雖然有廚娘看著,可她不知道龍少爺的意圖。廚娘讓姑爺倒了兩瓢在鍋裡,以為這是一家人的量,誰曾想龍少爺根本不讓別人“分享”他的“傑作”,一家子的量,非要錢小鳳一個人吃完。
他一臉懇切,著實沒有為難錢小鳳的意思。
錢小鳳好說歹說,讓龍少爺歇了這心思,又給他做了兩條海魚,這才作罷。錢小鳳後知後覺,她平日裡逼著龍少爺吃她那些菜,如今得了個現世報,遇上龍少爺的死心眼兒,她只有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會兒臨近三月,春雨將人困在家裡。整個錢家忙得腳不沾地的只有小秀兒和錢少爺兩個。往日錢小鳳不在,錢少爺從不抱怨什麼,這些日子姐姐在身邊,一到飯桌他就嘰裡咕嚕地談天說地,在錢小鳳面前撒個嬌。錢少爺說他自己累是應該的,小秀兒不該也這樣。
小秀兒被這活寶的話羞紅了臉,差點兒沒找個地縫鑽下去。這樣的話,她哪裡敢跟錢小鳳說?錢小鳳聽去,又會不會以為是自己要錢程巳說的?
錢小鳳知道弟弟的德行,也清楚小秀兒的品行,沒有誤會她,把筷子往碗邊兒一放,道:“姐姐累得,小秀兒就累不得?錢程巳,你算盤打得好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錢程巳百口莫辯,“姐姐……”
龍少爺往錢小鳳碗裡送了塊餃子,那是他親手做的“龍耳”。錢小鳳頓時沒了那股硬氣,重新拾起筷子,吃飯。
錢程巳感激涕零看了看他姐夫。
錢小鳳在弟弟面前端著架子,在小秀兒面前卻不會,私底下與她說了體己話:“我與龍九在盤龍鎮住上一年半載便會回他家去,日後探親時日,皆無定數,這個家早晚要交給你們來管的。葡萄梅子兩個逐漸到了年紀,早晚要配出去,日後管家機會少些,只有你能幫巳兒。現今讓你接觸些事,就是為了來日你遇到這些,不至於摸不著門道。”
小秀兒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關竅,問錢小鳳:“錢姐姐,這些事你為何不告訴他呢?”
錢小鳳道:“要是讓巳兒知道我要離家,指不定怎麼鬧起來。還是過些時日,他煩了我呆在家裡,再說吧。”
她可是一片好心啊,當年錢少爺撒潑在地上打滾的畫面在她腦子裡揮之不去,若讓小秀兒看了去,她家弟弟還娶得了媳婦不喲。
小秀兒聽得奇怪,道:“錢程巳怎麼會煩姐姐你呢?”
這就是生活啊。錢小鳳嘆了一口氣,心道:她剛回家,錢少爺稀罕她,過些時日他這裡看她不慣,那裡看她不順,不定要生些嫌氣。與其兩姐弟兩看生厭,她還不如和龍少爺來來去去,在龍宮和盤龍鎮徘徊,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