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來的冰雹砸得穀物皆倒,甚至壓塌了不少民居。百姓活不下去了,地方州官又從朝廷派發的撫卹款中間各層剋扣,中飽私囊,到最後發到每個百姓手中不過幾十文錢。
百姓怨聲載道是正常的,但是,若想煽動已經被統治壓迫慣了的百姓們起來反抗,沒個領頭的可不行。就像說好的一樣,各地紛紛出了這樣的“支楞毛”,聚眾發表煽動語言,硬生生把百姓心中的怨氣變成了怒氣,直至群情激奮,點燃了仇富心理。
官府派人去抓那些“支楞毛”,結果這些人滑的就像是泥鰍一樣,那些官兵就算是從人群外面看到了,也追不著,更何況還有百姓幫忙掩護,就更讓這些挑頭出來的人如泥牛入海再無聲息。
官府抓不到人怎麼辦?
只能一面對上頭瞞著,一面更加緊人手著力追襲這些煽動民眾的人,按亂黨的名義下通告懸賞。
這樣官官相護的瞞著,讓整個訊息密不透風。遠在京城的這幫子大官們還以為江浙的災害解決了呢,自然沒料到還有後來這檔子事兒。
下頭抓人的頂著壓力卻又抓不到人,只好抓了百姓來充數。這可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了。不知何時有人說,走,鬧上京城,就算死也不能讓那些狗官好過!
原本還忍耐著的漢子們立刻應和,抄起傢伙就跟上了隊伍。
本以為一路上必定有人攔截,結果那領頭也不知從哪兒來的,領著他們走,官府竟然對他們一路大開城門,就好像沒見過似的,攔也不攔,搜也不搜。
百姓們更來了勁兒了,還以為是那狗皇帝怕了他們,這一路走得更加氣勢洶洶,倒也沒注意到隊伍不知不覺就壯大到了需要編制的程度。
等到隊伍真的分了編制,百姓才感覺不對頭了,這怎麼好像是要造反啊?
但這時已經有執行刑罰的小隊了,百姓就是想退出也得能退出啊。有想著家中老孃親的漢子站出來要求退出,竟然被當眾打了一頓,扔了回來。
百姓真的開始害怕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自救。求官府?那還不如先自殺得了。本來就是反官的隊伍,竟然還向官府求救,不是自殺是什麼?
事到如今,退身無門,老百姓也就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況且,他們內心確實也對京城的高牆碧瓦什麼眼紅,聯絡到自己家中那副慘樣……說到底,還是嫉妒心作祟了。
不過有心的百姓會發現,這雜七雜八不成章法的隊伍裡,竟然還有幾個人行止間有江湖人的影子,隨身佩劍或者目光凜冽,還有一些人明顯是當過兵的,舉止投足間就有一股利落的風範。
魏北悠知道這場災難是因為前世流民攻城的時候她做夢驚醒,竟然發現窗戶上坐著一個大漢,眼睛裡帶著幾絲紅光,嘻嘻地望著她。
不過沒等大漢做什麼,南橋和幾個下人已經擒住了他。
然而這個經歷,還是個魏北悠留下了可怕的印象。
她知道,這群烏合之眾裡,有會武的人,或許武功都不高,但足以越過那道圍牆。又或者,他們甚至計劃好了翻誰家的牆頭,因而隨身帶好了梯子。
這群流民究竟是誰懷著什麼樣不可告人的秘密煽動的,魏北悠不知道。她能猜到的是,這個幕後的人一定與朝中黨派有關,並且它的最終目的,是逼太子下臺。
皇上病重,太子下臺,天下就亂了,禿鷲就要出現了。
然而,魏北悠露出個嘲諷的冷笑。這群說不定正是皇上自己放進城裡來的呢,太子廢了還可以再立,但藉此機會順藤摸瓜牽出背後作亂的人,對皇上可是莫大的好處。誰覬覦著天下,誰算計著江山,那對外稱抱恙不朝的皇帝心眼兒裡清楚著呢。
魏北悠其實不懂朝事,但她重生後懂得了看人。皇上不是那樣容易被人算計的人,絕對不是。然而皇帝確實死得很早,魏北悠皺眉,那又是因為什麼呢?
外面開始鬧起來了,越氏把二寶三寶交給春陽,走出來和女兒並肩而立,看著女兒臉上那毫不畏懼的神情,越氏的心不知不覺也平靜下來,一絲驕傲掛在了越氏的嘴角。
魏北悠道:“娘,別怕。有我在,一定讓你們都好好的。”
越氏點頭,又有些擔憂道:“其他人……”
魏北悠回頭認真地說:“娘,我已經親自去各院說過了,我們一片拳拳之意,只希望她們都能如我所說,安分地待在院內,不要走動。”
越氏垂眉,忽又抬起頭來道:“寶兒,你說的對,亂世將至,誰也保不住誰,且看各人的福祉罷了。”
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