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冷臨的人,也是一心向著自己的,汪直不覺又對自己當初提拔冷臨之舉深覺明智。說到這個冷臨,汪直卻是一直看不透。因無意中發現其過人的本事,本想提拔其做千戶,哪想他卻選擇了偵緝、蒐證這西廠裡不起眼的活計。也許是興趣使然吧,倒也做得極好。
“下月底,我將帶王英往遼東處置邊務,萬歲賜我遇事可便宜行事,你們在京中也不必畏首畏尾。想來經了楊曄一案,西廠再無掣肘!”汪直飛揚跋扈,在場眾人自也心裡有底。
“楊曄一案雖已移交,但韋瑛仍可繼續盤查一干涉案人等,既查了便查個痛快,將那盤根錯節的腌臢事兒都抖落出來給萬歲看。”汪直說完又轉向冷臨。“你仍負責探查、蒐證,以及有疑點的懸案,不論大小。另外王取在我離京期間總領西廠事物,不得懈怠。”
眾人應下,汪直臉上也輕鬆下來。
韋瑛見汪直心情好轉,便道:“督主,下官有事稟報。”
“講!”汪直低頭吹著淺口碎花藍窯官瓷茶杯,說道。
“韋瓚已回京。”韋瑛面色有異,謹慎看著汪直斟酌語氣說道。
“怎不叫他來!我交代他的事如何了?”汪直放下茶碗,急道。“快叫他進來。”
“是。”韋瑛張合了嘴巴,還是沒說出口,便走到門口衝著遠處的人吼了一嗓子,吩咐叫韋瓚進來,這才轉身回到座位上,惴惴不安。
不多時,兩人架了一個渾身帶了傷的年輕男子進了大廳。那男子跪在地上,重重給汪直磕了頭,這才說道:“下官給督主丟臉了,懇請督主治罪。”
明顯感覺到冷臨收緊了手指,蹙眉盯著當中的韋瓚,只等著汪直問話。
汪直慢慢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韋瓚面前,這才開口問道:“出了何事!”
“下官得了督主的吩咐,到貴州等處秘密緝事,經由應天府時憑關文潛住在龍江驛站。訪知那閒住的都督李震與太監覃包交結,私通賄賂,還有錦衣衛李震仗勢侵佔官街,役使軍卒造屋等數件事情,皆秘密記了下來。想來有人認出下官,便報給了那守備太監覃包,覃包搜得下官寫好的兩張密帖,將密帖收了起來,指責下官是假冒的,還將下官下到應天府錦衣衛拘問。下官受刑不過,又想留了這條命回來稟報督主,只好枉自承認自己是假冒的,這才被械送回京師。”韋瓚邊說邊低頭,直到最後已經頭頂地,連連磕頭。
汪直默不作聲,慢慢走回自己位置,坐下後默了半晌這才轉頭問向最不喜言語的冷臨。“你道,那覃包果真不知此乃我西廠之人?”
冷臨將茶杯捏在手裡,語氣平緩卻帶著凌厲的殺氣。“韋大人是我西廠百戶,即使什麼信物都沒有,知道的東西也足夠說明身份不尋常。況且也只有真的西廠才會去查那種惹禍上身之事,假冒之人何苦吃力不討好去管閒事。南京守備太監是司禮監在南京派出的分支,是南京最高長官,也是懷恩的耳目,可以說是應天府話語者。作為南京守備太監的他自然清楚京城都發生了什麼何事,只是沒想到督主您這麼快就查到了他頭上。覃包在成化三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南京司禮監太監了,對督主您不免有些不以為然。韋大人可以自行曲腿磕頭,看似傷勢極重但好在未傷及筋骨,這說明覃包並不想與督主撕破臉,想必只是想試試其中深淺,於是裝作不知情,將韋大人屈打成招押送回了京城,是要給督主您一個軟釘子碰碰。”
啪的一聲,汪直將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眯眼咬牙切齒道:“項大人倒罷了,朝廷離不開這等肱骨之臣,本督主可以忍下。哼,這等靠著李春芳大樹的也敢拿捏本督主!當我是吃素長大的!此案定要查他個天翻地覆!”
眾人散去時,冷臨緊走幾步,趕上前面被人攙扶的韋瓚,凝眉不語。
“冷兄弟,聽聞你隨王大人在大興縣立了大功,小弟恭喜了。” 韋瓚面露羞澀,畢竟自己是挨不過拷打這才給西廠丟了面子的。
“督主曾賞過我御用膏藥,晚些時候便送到你府上。”冷臨上下看了看韋瓚,見其確實無事後,這才說道。
韋瓚點點頭,見四下無人這才推開周圍扶著自己的人慢慢站好說道:“多謝冷兄弟了。”
“見外了,我自來到西廠,第一個見到的人還是你呢。”冷臨見韋瓚果然沒有大礙,這才笑道:“是你哥哥教的?”
“也不全是,我自己個兒也怕督主怪罪,且也真是渾身疼痛難忍站立不住,這才叫人扶上去的。你不曉得,當時在應天府那會兒,我真以為就這麼掛了,興許誰都見不到了,恐怕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