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疊紙放到主子的面前。屋內門窗緊閉,厚厚的窗紙遮擋了大量光線,唯有冷管家所站之處有些光亮。
噠,噠,噠……那人不斷刮划著什麼,本來極有節奏的聲音,伴隨著冷管家的到來,漸漸急躁起來。忽地,書案後那人看也不看,拿起那疊紙便撕。
“少爺,就挑一個吧,老奴真的老了,也該落葉歸根了。”雙唇微抖,慢慢垂眸的冷管家眼睛裡漸漸浮起一層薄霧。
那雙素白清瘦的手微微一頓,停滯在半空中,看不出主人半點心思。過了許久,那雙手又開始撕了起來,只留下最後一張,看也不看便丟到了地上。
冷管家撿起那張紙,佝僂著腰慢慢轉身,右手中指上的鑰匙叮噹作響,走出屋子。書案後那人慢慢靠回椅背上,將自己隱藏在更加陰暗和安全的角落裡,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就那麼坐著。
“在冷家,主子不叫你說話,你便不能說話,主子不給你差事,你便不能上前。總之少說少看少事,尤其不能抬頭看主子的臉,主子不喜人家瞧他,可記得住?”說到一半,冷管家左手捂上胸口,微微皺眉。
“記得住。”寧婉蘇咬牙強忍著,低眉順眼答道,想起薛婆子那巴掌,不得不低頭。
“千千萬萬記得,若是給老婆子我惹了麻煩,看我不剝了你的皮!”薛婆子又加了一句,希望能給寧婉蘇施加壓力,她可不想再費心費力給冷家找人了。婉蘇低著頭,薛婆子看不到她眼裡的倔強,只道是小妮子被打怕了。
冷管家看寧婉蘇乖順的樣子,心便放下一半,將三兩銀子遞到薛婆子手裡,面無表情。
留下寧婉蘇的身契,薛婆子帶著人離開冷家,寧婉蘇暫時有了著落,餘下的命苦女子卻不知前路幾何。
收回目光,寧婉蘇唯有暫時蟄居在這裡,至少在弄明白自己身份前,都要藉著這裡來躲避追殺。
寧婉蘇第一次同新主子的近距離接觸,是跪行而入的。雖說心裡接受不了,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好聽從冷管家的意,將托盤舉過頭頂,膝行著進了屋子。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年紀都長自己至少幾百歲,是真正意義上的先人,就當給古人下跪了,也算不得什麼,婉蘇在心裡安慰自己。
這是間寬敞的書房,除了書架、百寶閣、屏風等,別無他物點綴,四處都透著冷清,就連地面都比別處森寒。
忍著膝蓋的痛,寧婉蘇艱難地來到書案前,高舉著托盤,謹記冷管家的吩咐,沒有主子發話,不得抬頭不能離手。視線裡只能看到眼前的書案,青檀紫木料子,浮雕著素松、寒梅,案腳被打磨得很是圓潤光滑,悠悠泛著極弱的光。
若不是那一下下有節奏的聲音,寧婉蘇甚至懷疑屋內無人。藉著屋內陰暗的掩飾,寧婉蘇不著聲色地慢慢抬起眼皮,直到書案上方,受視線限制,再也無法抬高。
那是雙消瘦的手,清冷素白,指甲剪得很齊整,左手大拇指根部戴著一枚扳指,食指正一下下刮划著。想是天長日久,扳指已有破損,食指指甲仍一下下刮划著那破損處,極有節奏。
噠,噠,噠……
那聲音單調,聽久了叫人心煩,彷彿正被人刮划著心口一般。寧婉蘇跪得雙腿痠麻,不著痕跡地將重心輪流放到一條腿上,仍舊不敢說話動彈,若是離了這裡,也許性命不保,一定要忍下。
噠,噠,噠……
書案後那人仍舊有規律地刮划著,令人只覺詭異。額頭漸漸滲了汗,體力的消耗和四周寂冷的氣氛包圍著寧婉蘇,很是詭異。
忽地,刮劃聲停止,那人右手猛地提筆,急不可耐地展開紙張,急速寫著。直過了半盞茶功夫,這才長出一口氣停筆。似乎才看到書案前的寧婉蘇一般,那人頓了頓,微微探身。
雙臂已經沒了知覺,寧婉蘇只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住,因為雙臂痠麻不穩,托盤裡的淺口官窯瓷杯微微抖動,在這空寂的屋子裡愈發明顯。書案後那人慢慢站起身,在昏暗的屋子裡慢慢踱到寧婉蘇側面,微微探身。
雖不曾看他的臉,寧婉蘇仍舊可以感受到,他正盯著自己的小三角區看。也就是額頭到兩腮的區域,對於陌生人來說,這樣近距離被人盯著,寧婉蘇極不舒服,也很緊張。
那人很靜,好像連呼吸都比旁人平緩些,若不是餘光看得到他的衫子,似乎都感受不到他的靠近。那迫人的氣場,叫婉蘇無比緊張。
那人身材頎長,微瘦的身子將寧婉蘇罩在更加陰暗的暗影裡,只有鼻尖細汗反射著微弱的光。咣噹,終究支撐不住,寧婉蘇渾身痠麻,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