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那個新買來的丫頭的胸脯,便被醋意大發的薛婆子瞧見,將兩人痛打了一頓。
薛牙子皮糙肉厚,那丫頭可頂不住,當晚便沒了氣。兩人將屍首丟到亂葬崗,又頂著雨往回走,明日還要帶著人去蕭家,那是筆大生意。
“是,是她回來了?”薛牙子盯著門口地上的人,剛做了虧心事,自然疑東疑西。
“回來個鬼!沒用的貨。”薛婆子眼神好些,那人穿著一件淺色衣衫,□著小腿。
湊上前去,將手指移近那人的鼻孔,眼珠轉了轉。“還有氣兒,抬進去。”
“這來路不明的,這……”薛牙子弓著腰謹慎看看四周,一片漆黑。
“屋裡來路不明的人還少?做這行的若都是買來再賣出去,能賺幾個錢!再說那死丫頭沒了,怎麼向李夫人交代!”薛婆子心情好轉,指揮著薛牙子將昏迷不醒的寧婉蘇抬進去,左右看看,快速關了木門。
寧婉蘇慢慢轉醒,伴隨著渾身的疼痛,看到兩張不懷好意的臉。
“我說妮子,你是何人?”薛婆子擠出一絲笑,比哭還難看。眼前這小姑娘約莫十二三歲年紀,細白面板上還帶著泥水,一雙眼睛雖不甚大,卻很是有神,只此時正怯生生地看著兩人,但不似別個早便習慣被賣來賣去的認命的妮子。
“我,我不記得了。”寧婉蘇真的沒說謊,自從莫名其妙睜眼後,只看到陌生的環境,來不及細看便被人追殺,只能沒命地逃。
寧婉蘇雖不知自己是何身份,卻明白這身子惹了麻煩,莫說不知自己是何人,即便曉得也不敢說出來。“摔了一跤,起來,起來便不記得了。”儘量說得真誠些。
薛婆子來不及細想,強掩住眼中的興奮之色,同薛牙子迅速交換了個眼神,轉臉正色道:“就覺得你不妥,這才試探試探,果然摔壞了腦子。早便告訴你小心些,走路莽撞,之後到了主人家萬不可再冒冒失失的。不記得不打緊,我告訴你。你叫小婉,原是李家家生子,惹了夫人被髮賣出來,明日我便替你尋個好人家,妮子們都叫我薛婆子。”
寧婉蘇微微垂了眼睛,雖不知自己是何身份,但卻絕不是薛婆子所說那般。可如今也是無法的,怎麼著也得先躲了那人的追殺,藉著這身份藏起來。
至於之後,自己不是真正的下人,自然有機會脫離奴籍。
“那拜託薛婆子了。”寧婉蘇作出一副乖巧狀,既然不得不暫時為奴,怎麼著也得先討好了這人為自己尋一輕省的差事。
幾個時辰後天光大亮,來不及休息的寧婉蘇便同一群死魚眼般的丫頭跟著薛婆子離了棚戶區。
這是自己自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看到陽光,暖暖地籠在臉上,可寧婉蘇卻不得不低著頭,生怕被人認出來。
“我說薛婆子,你先去冷家試試吧,做一個生意不比你做十個生意賺得多?”迎面走來一個婆子,笑嘻嘻道。
“那也得做得成!冷家那主可不好伺候,我薛婆子沒那能耐。”薛婆子擺擺手,撇嘴道。
“聽說又漲到三兩銀子了,老冷頭是真的急了。”那婆子湊近了說道,薛婆子聽了雙眼一亮。
目送那婆子遠去,薛婆子躊躇片刻,便毅然決然帶著人拐向另一個方向。
陽光暖暖罩在身上,日頭越升越高,四處都洋溢著希望,直到走到那處府邸前,寧婉蘇明顯感覺到一絲孤冷,戚寂,便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比別家的單薄些似的。
抬頭看去,在這四鄰門庭華麗的街上,冷府顯得有些單薄。
啪的一聲,薛婆子那長滿了粗繭的老手狠狠招呼在寧婉蘇的臉上。“都給我記著了,進了冷家,萬不可抬頭!若是有機會近了冷家主子的身,也萬萬不可看他的臉,想活命的,都給我記住了!”
門被開啟,一個鬚髮枯白的老者盯著眾人看了看,便側身讓開。寧婉蘇被打懵了,捂著臉倔強地跟著一眾人走進大門,只聽薛婆子陪著笑臉道:“冷管家,老婆子我又帶了幾個妮子,冷少爺在嗎?”
冷管家微微點了點頭,右手中指上戴著一枚鐵環,環上掛了一串鑰匙。接過薛婆子遞過來的寫了名字的一疊紙,左手輕輕按在胸口處,佝僂著腰微微皺眉。“先候著吧。”說完轉身穿過月亮門,消失在如死穴一般的院子裡。
這條大街雖算不上是京城裡的貴族區,卻也聚集了許多富戶,沒有小宅子。冷家也小不了,可站了許久仍見不到其他下人,低著頭的寧婉蘇順著眼縫兒打量四周,不禁生疑。
冷管家推門而入,步履蹣跚來到書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