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格格梳一次頭吧。”
直到這時候,大格格的眼淚才流下來,她紅著眼眶去見了周婷,屋子裡不獨她在,胤禛也在,他坐在內室裡,隔著簾子只能看到一個背影,大格格想喊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兒來。
周婷見她請安擺了擺手,抿著嘴唇看了她一會兒,心裡惻然,若不是胤禛,她乾的這些事很可能把周婷推到火炕裡,可她就是不恨不起來。她從沒有待大格格親近,給衣裳首飾不過就是抬抬手的事兒,由著她自己管屋子裡的丫頭也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跟大格格起衝突,在別人看來這已經是很寬和的嫡母了,哪裡知道衝突從一開始就埋下了。
“你額娘那裡,你不必再去侍疾了。”周婷也不再跟大格格客氣了,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小冊子:“這個你拿回去,願意讓誰幫你看著就給誰罷。”大格格絞了絞手指拿起來翻了一頁,這是記錄她吃穿用度存了什麼東西的冊子,原來那拉氏管過,後來被李氏要了去,如今又轉到了大格格自己手裡。
這意思是再不管自己了?大格格抬起眼睛盯著周婷的臉,她站起來去了內室,胤禛的身影動了動,卻終究沒有出來,大格格只聽見他說:“往後你就守著庶女的本份吧。”
根本提都沒提山茶茉莉的事兒,直到兩個丫頭扶著她回到屋裡時,才發現她出了一身的汗,裹在鬥蓬裡瞧不出,伸手一摸全是溼的。
“阿瑪這是……再不管我了?”大格格茫然的抬起眼睛,一把抓住山茶的手:“你去打聽打聽,額娘怎麼樣了?”
山茶看了大格格一眼,茉莉拎了兩個小包裹來,兩人跪在地上給大格格磕了個頭,她瞪著眼睛正要發問,就見瑪瑙領了一串人進來,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看上去很嚴厲的嬤嬤。
瑪瑙微微一笑:“主子說了,院子裡到了年紀的丫頭都要放出去婚配,格格這裡一下子少了兩個丫頭,恐怕不湊手。這是戴嬤嬤,先來管著格格的事務,後頭再把丫頭補上來。”原來大格格的奶嬤嬤一早就被周婷打發了,也沒想著再派個嬤嬤拘著她,現在既然要讓她安份,這些自然少不了。
“奴才給格格磕頭了。”山茶茉莉拜了三拜就被領走了,大格格剛要掉淚,那嬤嬤就站上去:“格格心裡不捨賞幾兩銀子也算全了主僕情益,卻不能放此悲聲。”瑪瑙滿意的看了戴嬤嬤一眼,欠欠身出去了,大格格倒在椅子上,抖著嘴唇出不了聲兒,她還是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小太監們爬在梯子上把南院廊下的玻璃燈籠取下來,一溜兒十幾盞如今只餘下李氏和宋氏門前的。被關在南院的丫頭婆子們扒著窗縫兒正納悶,就見翡翠身後跟著一串人進了南院,婆子們去搬了桌椅板凳放下,翡翠裹著毛鬥蓬坐下來,身後的小丫頭從拎著漆盒裡拿出筆墨來。
“主子說了,院子裡頭到了年紀該婚配的全都登個名字。”翡翠一揚聲,南院幾間屋子的門全都開啟了,李氏這裡人多手雜,十七八歲正要配的人丫頭有好幾個,有膽子大的湊了過去,翡翠只抬眼看一看就說:“叫什麼名兒呀?”也不去細問年紀了。
關在南院裡眼看著一輩子都沒生路了,當然是出去的好,翡翠身前呼拉一下圍滿了人,磨墨的小丫頭粉晶跳出了來:“全都站好了,一個個輪到了再記!”
有那年紀大的婆子,湊上去賠著笑臉訴辛苦:“翡翠姑娘,老婆子年紀大了,如今拎一壺水都手抖,再不能拿著月份銀子不辦事兒,求翡翠姑娘去福晉那裡說項。”半大的丫頭都能走,沒道理她們這些年紀大的要在這裡死熬。
翡翠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福晉從來體恤下頭人的,我還沒說呢,你倒知道意思了,輪婚嫁的排左邊,告老的排右邊。”很快兩條隊就排好了,李氏禁足的時候她們還抱著希望,眼看著沒指望了,誰還樂意留著呢。
石榴站在廊下緊緊咬著嘴唇,葡萄已經往前邁了一步,是她出賣的李氏,留下來也不會再有好日子過了,咬咬牙往前快走幾步,排在了左邊。
石榴心裡一涼,知道這是爺要收拾南院了,還沒點人頭呢,就把燈籠全拆了,眼神一黯回頭看了看正屋,若是離了她和葡萄,李氏活不活得過這個冬天就很難說了。
宋氏直接被胤禛斥為口舌招尤,縮在屋子裡再不敢出去,李氏那屋就跟死了人一樣靜,這個院子裡除了雪化的聲音連腳步聲都漸漸聽不見了,此時外面那麼大的動靜,她自然聽到了,蕊珠心裡意動,宋氏那裡只有她一個丫頭跟了過來,這時候不出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南院裡很快開始了最後一次熱鬧,打包裹的打包裹,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