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桌子對面崛強的佟宇,他有些生氣,佟宇為了自己高貴的尊嚴就這樣不管他的自尊嗎?他自小就是優等生,大學是全國名校,保送的研究生,以優異的成績留在了學校的附屬醫院,就是這家全國著名的綜合醫院。一路順風順水也成就了他一貫的優越感,自高中起就有不少女孩子對他暗送或者明送秋波,他都嗤之以鼻,他不想因為兒女情長分散自己的精力而影響到他從醫的夢想,哪怕一點點兒。現在他這樣唯唯諾諾請求佟宇,她唯一的反應竟然是悶著聲喝飲料。
他有些氣餒,站了起來:“我是真心想跟結婚的,無論今後怎樣我都做好了一輩子的準備,我能理解你的擔心,也會顧及你的自尊,請你跟我一起努力好不好?”。
佟宇抬起頭來,她的手依然握著杯子裡的攪拌勺,悠悠地在飲料裡畫著圈,淺黃色透明的檸檬茶隨著她的攪動在杯子裡翻起了巨浪:“義傳,整件事情我很後悔”,她停止了攪拌,低下頭看著杯子裡的液體逐漸恢復了平靜,然後她抬起頭迎著張義傳因為震驚而凝固的目光:“我是不準備結婚的,很抱歉我現在才告訴你。”有幾次張義傳去到他們單位見到過她拒絕貸款客戶,也是這樣冷靜理智,每個理由都條理清晰且有條不紊,那是基於她對銀行每一項貸款產品的每一項准入條件和辦理流程都瞭如指掌。他看著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去申請貸款的小丑,明明一開始她就已經決定不做他這筆業務,但是她依然敷衍著讓他準備資料,給了他希望,正當他躊躇滿志規劃著拿到貸款後的藍圖時,她告訴他審批過程出了問題,他只能灰頭土臉的悻悻而去。
他笑了一下,只是沒有聲音,不是他不想笑出聲而是笑不出來聲音,他試著想笑出聲音跟她寒暄著說再見,還是失敗了,於是他轉身走了,他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夠紳士不夠禮貌,不符合他30年來受到的這些教育對他的要求。“後悔”,她後悔什麼?又為什麼後悔?他準備過馬路卻被一個協警一把拽了回來,協警其實是醫院的保安,因為醫院知名度太高,醫院四周的交通總是處於膠著狀態,交警支隊有沒有辦法抽出這麼多警力來替醫院維持交通,於是交警支隊和醫院達成一致,由醫院招聘一部分保安負責工資,由交警部門負責培訓和管理。還好他出來的匆忙穿著他的白大褂,因為同門情意,儘管不認識他,協警還是對他特殊照顧,沒有像對其他準備闖紅燈的行人一樣衝他大吼,只是有些不耐煩:“大夫,看著點兒哪”。。。。。。。。。。。。。
在等紅綠燈的間隙他扭頭看了看那間咖啡店,佟宇站在玻璃後邊也正看著他,這一瞬間他心軟了想回去哄一下或許就重歸於好了,但是佟宇那兩道目光射過來的時候他放棄了,那目光平靜得就像搶救失敗的病人的心電圖—兩條直線而已,波瀾不驚不帶任何感情,她哪裡會是哄一鬨就妥協的女人呢,是的,今天她更像是個倔強的女人,不再是那個多情的女孩。
☆、十一、錢坤
“是我的錯我已經糾正了,我這是對她負責”佟宇想。
她覺得猶如完成了一個經久未能答覆的專案一樣輕鬆,有時候她更喜歡拒絕客戶,拒絕掉的客戶意味著合作失敗,再也不會打來電話催促貸款,讓她重複那些重複了上千遍的官方語術。反而被接受的客戶才是一個短期內不會癒合的傷口,無時不刻都在為他負著責任操著心。這樣想她突然自顧自笑了一下:倒是和婚姻一樣呢,自從和王子石分手後,她的生活雖然孤單清冷卻也自由閒適,不用再下班直奔菜市場,也不用每週雷打不動的大掃除,更不用逢年過節的應酬王子石那些親戚好討他母親的歡心。她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不想吃飯餓死在自己家也不會有人去幹擾一下。只是有時候看著安靜的電話和沉默的微信,總是會不自覺的有些期待。
這天下班,佟宇正在猶豫晚飯吃還是不吃,接到錢坤一起吃飯的邀請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自打診斷白血病之後錢坤是他唯一一個還會有聯絡的朋友,如果硬要說絕症帶給人有積極的一面,那麼便是透過絕症淘篩了一遍朋友圈。那些唯恐佟宇借錢,電話都不敢再打見了面都要躲著走的固然不會再聯絡,佟宇比他們更害怕讓他們誤會自己要借錢,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恐懼;那些說熟也不熟的,打來電話問東問西的不過是滿足自己好奇心的,佟宇自然也是敷衍過去,不會滿足他們好讓他們用自己的病和婚姻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當然也有直接送錢探望的,佟宇做不來應有的感激涕零、千恩萬謝作為回應只好能躲就躲,只在心裡牢牢記住他們的情意。錢坤不屬於任何一種,她和錢坤都是外地人,從入職培訓就在一起搭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