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輕薄至極的酒香在空氣中彌散開,聞在鼻子裡,就是微醺的快意,可是洛遙鼻子一酸,低聲說著:“老師,那本書再版了。出版社給我打電話了,不過還沒拿到樣書,不然我就給你捎一本來看看。”
她又抿著嘴唇,不知道再該對老師說什麼,可是偏偏捨不得走。是啊,說什麼呢?說她這半年又沒看什麼書?順便把以往學的都忘得乾乾淨淨?還是說她早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最終極的美?因為再終極的盡頭,再圓融通透的大師教導,都不能讓她再尋回平靜。
不遠的山頭被淡淡的煙霧籠罩。這一片地方分外的清冷,可能是因為路不好走,遠沒有東邊的一片陵區密集。而再過去小半個山頭,是最高階的陵區,據說風水也是最好的,洛遙看見那輛黑色的車子就停在那邊。也只有那一片,地勢空曠,會有停車的車位。
洛遙終於還是轉身準備離開。她下山的腳步不算快,和人流逆著,低著頭往下走。忽然兩邊的人群都慢慢往旁邊散開,她下意識的往後看了一眼,還是那輛車,佔據了路上大半的空間,也緩緩往下。
開到她的身邊的時候,後座車窗以均衡的速率開啟了。
她看見坐在後座的人,嘴角輕彎,以莫名複雜的神色看著自己。
其實相隔很近,洛遙半邊身子都擠在了路邊的灌叢裡。她自然是認得方流怡的。她們見過面,那時候展澤誠牽著自己的手,他的母親對自己也是和藹可親。
此刻她看著自己,毫不掩飾的冰冷,或許還有厭惡,比這天氣還讓人覺得心底發寒。洛遙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把車窗放下來,如果這麼討厭她,大可以走開,而不必像現在這樣互相面對。
洛遙慌忙轉過了眼神,車子還在往前,那麼華貴的側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遠處。她長舒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一手心的冷汗,心底卻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她怎麼這麼傻?難道那一瞬間,車窗落下的時候,指望著那個人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剎那間窺見了自己的軟弱,竟隱隱有些喪氣。
她其實早就明白的,他不是她的救世主,她更不是他的天使。
若是有不恰當的期望暗暗的在心底萌芽,就要及時的把它掐滅。就這麼簡單。
她默數著下山的步伐,早就不知累積到了幾千幾萬,直到見到前邊長長的計程車隊伍。
洛遙叫了計程車在附近的小鎮上逛了逛。她並不急著回去,就在臨河的一家小店點了碗最尋常的雪菜肉絲麵,不急不慢的吃著,的
暖意一直延綿到了指尖,雪菜總有一種有別於其他菜色的鮮美滋味,很樸素的味道,卻叫人覺得舒服。洛遙聽到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名字,嘴角帶了微笑:“你好。”
李之謹的語氣很直接:“我不好。”
洛遙挑挑眉梢,略帶詫異:“怎麼,我有給你發簡訊啊!”
“簡訊?什麼簡訊?”李之謹忽然壓低了聲音,電話的背景裡傳來了音樂的聲音,“你在哪裡?”
她只好全盤托出,自己確實是走不開。李之謹聽她說完,才淡淡的說:“幸好我們還有一場。”
快掛電話的時候,洛遙忽然聽見李之謹以一種近乎無奈的口吻嘆氣:“你把票給誰了?”
洛遙記得美言幾句:“哦,小林啊?她很崇拜你的,很可愛的小姑娘。”
聽那聲音,那邊差點沒趴下:“是很可愛,很可愛……”然後什麼都不說就匆匆掛了電話。
買票回到文島,車子很空,已經有陽光從雲層裡鑽出來,透過玻璃窗,落在了蒼白的指尖。下車的一刻,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因為覺得茫然,似乎無處可去。今天她休假,不用去博物館,而家裡冷冷清清,她厭倦了無休止的擦拭地板和清理衣服,然後對著電視發呆。
想了很久,摸索著掏出了電話,挑選著適合的名字。
最後便宜了李之謹。她爽爽快快的說:“我請你吃飯吧,晚上。”
對方還真是一點都不矜持,連聲答應下來:“好,算你識相。不過得晚一些,七點吧?我這裡還有些事。”
洛遙站在街上微笑:“好啊,反正我沒事幹。”
街角就是三聯書店。很小的一家店面,店主很多時候都在忙著看書,於是大堆大堆的書扔在一起,有一種奇妙的緊湊感。彷彿那堆積起的並不是各式各樣的紙張,而是匯流如河的智慧和知識。
洛遙推門進去,空調嗡嗡的送著暖風。老闆坐在付銀臺後邊看書,連抬頭看一眼的的空閒都沒有。
她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