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袍的人立在門外,屋內連同段穎川的存在一覽無餘。段穎川眼眸一縮,怎麼會是章回?
章回,曾經以為的山野大夫,面無表情地望著段穎川。燈籠裡的燭火晃動,章回的樸實的臉也變得陰森。他關上了房門,一步步地走進帷幔,段穎川情不自禁後退。章回最後止步在床榻邊,緊盯虛弱的七皇子。
段穎川仔細打量章回:“你到底是什麼人?”章回並不意外,慢慢放下燈籠:“家父教導你多年,按理你喚我一聲‘師兄’。”
“師兄?你…師傅的?”段穎川難以相信,記憶裡師傅一直是獨身一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師傅已經娶妻成家,兒子都這麼大了?
章回嗤的一笑,慢條斯理從袖上摘出的銀針,狠扎入七皇子幾處大穴:“老不死的外出開醫館,也沒提他的妻兒一句。死得還真是活該啊。”
氣氛冷得段穎川發抖。章回好恐怖,這段數不是她一人可以對付的。段穎川偷偷挪到門邊,不死心地問一句:“你是來為師傅報仇的?”
利落收了針,章回對段穎川側目而視:“這麼久,老不死也不過教出個廢物。”
“人參公雞夠了喂!”
章回慢悠悠拔出匕首朝她走來。段穎川立刻慫了,諂媚道:“你都救了七皇子,說明你是好人。冤有頭債有主,輪不到我吧?”
“你怎不知‘夜萊亡’是我放的?多說無用,此時,藺慎自顧不暇等死。讓我送你們一起上路。”章回搖搖頭,望著段穎川的眼神盡是嫌惡,“你不配當老不死的徒弟。”說著閃著寒光的刀刃毫不流暢地刺來,段穎川嚇得奪門而出:“我可以不當的!!”又遇上變態了,救命啊——
“川川!”大汗淋漓的藺星軒欣喜地抱住段穎川轉了個身,眼含笑意地上下打量活蹦亂跳的少女,“還好來得及。”
段穎川驚恐望著快活笑著的少年,手發顫地捂住他湧出鮮血的右胸:“藺星軒?”
作者有話要說:
☆、微臣給您把把脈
段穎川把藺星軒當親弟弟在護著,捨不得他受一點委屈。曾想就算自己要離開,臨走之前也一定把少年安頓好。
那麼,她現在又是在做噩夢嗎?
即使刺錯了人,章回依舊面不改色加大握在匕首上的力氣,沾血的刀刃就這麼貫穿藺星軒單薄的胸膛。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段穎川眼淚奪眶而出,如夢初醒般顫著音:“藺星軒?”發抖的手徒勞想捂住浸得溼漉的傷口。
如柳絮的白雪在黑夜裡飛舞飄蕩。藺星軒注視段穎川,臉上慶幸的笑微微停滯。他愣怔了一會兒才低下頭,胸腔傳來匕首緩緩抽離的撕裂感。藺星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下墜,抱住段穎川的手緩緩鬆開。段穎川支撐站立不穩快要倒下的藺星軒,才發現章回正抽回匕首。
“不要!”她緊抓刀柄露出的一處,哀求道,“不要……”匕首一旦拔出,藺星軒的血會流失得更快。章回面無表情地反問:“你心疼他?原來老不死是這樣教你…回報仇人的兒子?”他手上沒有停下的意思,甚至有意一點點退出匕首。
段穎川弱小的力氣對抗不住,藺星軒疼出的悶哼聲激紅了她的眼。段穎川咬牙騰出一隻手拔下插在髮髻的銀釵,對著章回的手掌就是奮力一戳。在扎出血窟窿之前章回及時收手,尖銳的釵竟也爭氣地劃出一道刺眼的血痕。章回捂住滴血的手背,眼帶噬人狠厲。段穎川反而笑了,帶血的銀釵直指章回,威嚇意味明顯。
痛了?比起他受的,你又算得了什麼?
匕首刺穿了藺星軒的右胸,前後持續滲出鮮血。他唇色蒼白,眼前發黑。藺星軒輕輕回抱段穎川,頭靠在她的肩上小聲呢喃道:“川川,我痛……”段穎川還未低頭,淚水就再次湧出。她想如往常哄哄少年,喉嚨卻哽住反反覆覆沙啞道:“乖…乖……”我要怎麼救?段穎川的腦子一片空白。師傅,為什麼我不多學點醫術?悔之莫及的痛徹絕望。為什麼?
薄薄潔白的綿延雪層,點點豔麗紅花落地而放。白花飄散降臨,點綴墨髮人。章回尚未近一步,段穎川敵視的眼神暴戾滲人。雪地裡相擁的兩人,悽美的味道。章回忽然起了玩心,饒有興致問道:“我要是說…能救他一命。”他在段穎川防備的目光裡越發興奮,“條件是…你死在我眼前。你要如何?”
瘋子。段穎川無比清楚,章回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的表情明白告訴段穎川:他不介意言出必行。
“穎川,”藺星軒無人能懂的悲傷神色,他憑著最後的力氣湊到段穎川耳邊,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