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院子裡最大的那座假山上曬太陽,順便也曬曬昨天剛捉的蚯蚓,曬好了好賣給同濟藥鋪的胡掌櫃。爹爹一定想不到,我捉蚯蚓不是年少貪玩而是為了勤勞致富換些碎銀子。
假山下傳來幾聲細微的貓叫聲,打斷了我的臆想,側頭看過去,小樓哥哥就站在池塘旁邊的空地上。陽光下的他黑髮如墨,負手而立,低頭看著地上一隻受傷的白色小貓。叫聲便是那隻身上全是血跡的貓發出的,聽那聲聲慘叫想來是傷得挺重的,叫得我心裡也不大好受。
然而,在眾人面前德行豐厚的小樓哥哥只是看了一眼那隻白貓,然後抬起腳把它踢進了池塘裡。白貓厲聲叫了一下便沒了聲音。
世界重歸安靜。而我由於震驚過大張開的嘴還沒有合上,口水流出了一大滴,啪嗒一聲落在石頭上。
小樓哥哥猛地揚起頭望了過來,在正午烈陽炙熱的光芒裡,我看到了生平見過的最冷的一雙眼睛,冷光如鋒,泛著漠漠寒光,如細刃般利得人心頭驚顫,而擁有這樣眼神的人僅僅是個十一歲的男孩,是一個眾人面前恭行厚德的男孩。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見鬼了。
在這樣駭人的眼神裡,這朗朗白日立馬變成了月黑風高殺人夜,我哆哆嗦嗦地低下了頭,小聲說:“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大概是在人前裝模作樣太久了,小樓哥哥也疲憊了,於是他在膽小怕死的我面前徹底地恢復了本性。
他施展輕功一躍而起,眨眼間就落到了我的身邊,剛好踩在了我擺好曬乾的蚯蚓身上,這相當於把銀子往池塘裡踢呀。我雖然心疼,卻敢怒不敢言。
小樓哥哥低著聲音問我:“你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我只覺耳邊陰風陣陣,渾身冷颼颼的,生怕他也一腳把我踢下池塘,“我什麼都沒有看見,真的,我夜盲,看不大清楚東西。”
小樓哥哥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像大燒餅一般的太陽,似笑非笑,“是嗎?”
“是。”我裝得無比誠懇。
他在我身邊躺了下來,一隻手墊在頭後,眯著眼睛去看太陽。
我伸手擋在了他的眼前,“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他又一次地拂去我的手,似乎是自言自語,“沒了也好,這雙眼睛太容易讓人看出端倪。”
我一聽這話立馬心驚膽戰,他這是沒拿我當外人,還是對待將死之人的真誠坦白,但是不管哪一種,我都害怕。
“你……我是說,你這樣不累嗎?”
他微微側頭看著我,那雙星冷深寂的眸子又讓我一陣膽寒,可是他居然笑了,“自然是沒有你活得這麼暢快。”
“哪裡,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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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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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天下,往事悠悠(26)
他突然踢了我一下,我反應不及直奔池塘而去,驚叫聲還在嘴裡沒有喊出,他又一把把我拽了回去,我撞在他的胸膛上,聞到他身上青草般的味道。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大男孩,卻讓我的臉上飛出來兩朵紅雲,心跳得那叫一個快,最要命的是我居然結巴了,“你……你……你要做什麼?”
他鬆開拉著我的手,又躺了下去,閉著眼睛說:“這世間太無趣,不過你也算是一件樂事了。”
我覺得他這是變相地說我其實很可笑。
自從我發現了小樓哥哥嚴重的兩面派和他骨子裡徹骨的冷漠之後,我們的革命感情有了質的飛躍,竟然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雖然論起資質和才學我和他相差一大截,但是論起調皮搗亂來,他和我也是相差懸殊的。算算勉強打個平手。
三伯伯在我家裡待了半月便走了,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送小樓哥哥過來,因為爹爹的幕僚中不乏當世鴻儒、治世謀臣和武林高手,三伯伯覺得自己所學已經傾囊相授,便把兒子託付給了爹爹代為教導。爹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重大,不敢怠慢,恨不得把府裡的先生們排排坐,全都撥給小樓哥哥,因此小樓哥哥平日裡除了吃飯睡覺便是上先生的課、聽先生論學、和先生談時事、學武……
一旦得了空,他便來找我,我倒也不辱使命,帶著他瞞著爹爹上山下海地一頓亂玩。
我總是同情很辛苦的人,比如姐姐,大概是因為我確實活得太暢快了,所以只能看到他們身體上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