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杏眼裡湧起一層薄霧。
“你怎麼還在這裡?”
蓮絳看著雪地裡坐著的女子,黑色的長髮,精緻的五官,是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不同的是,這張臉的眼睛,沒有冷漠,沒有無情,只有期待。
“臣妾以為,陛下不會回來了。”
蓮絳微微一怔,“我能去哪裡!”
豔妃驚訝,眼底漾開一絲笑,“陛下,回來就好。”
蓮絳蹲下身子,平視著豔妃,開口,“風盡,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豔妃驚訝的望著蓮絳,眼中薄霧凝結成淚水,點點滾落,她哽咽出聲,“我認識殿下,有二十七年,三個月。”
“二十多年了……”頭頂雪花飛落,將豔妃周身裹了一層白霜,蓮絳滄桑一笑,“你為何記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時刻都在殿下身邊。”
“是嗎?”
“是。”豔妃笑道,“我永遠不會離開殿下。”
蓮絳心中劇痛,望著身前滿頭白霜的女子,微微失神,問,“你真的不會離開我?”
“永遠不會。”
身前女子,認真回答。
蓮絳絕麗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抬手撫摸著豔妃的長髮,道,“好。”
他累了,才二十多年,他卻像過了漫漫一生。
他覺得,他此生所有的情愛,都在今天之前,隨著他的那顆心,燃燒殆盡。
他窮盡一生的愛,在遇到那個女子的瞬間,像煙花一樣,全數燦爛而絢麗的盛開,然後落寞的消弭!
“只是……”豔妃抬起雙手,悽然的看著蓮絳,“我沒有了手,不再是當年的鬼手風盡,亦不能再守護你了。”
蓮絳看著那盡廢的左手,五個手指,寸寸被敲碎。
他幾乎難以相信,那該是怎樣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能想得出如此歹毒的方式,折磨另外一個人。
“以後,沒人再傷得了我。”他淡然開口,碧色的雙眸清冷如雪,有著看透世間一切的決然,“你就站在我身後。”
豔妃臉上綻開豔麗的笑。
“火舞。”蓮絳起身喚道。
暗處,火舞持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將豔妃扶回去大冥宮。”說吧,他低頭又看了一眼豔妃,“傳太醫。”
蓮絳離開之後,火舞俯身欲將豔妃扶起來。
豔妃卻是仰頭靠在樹幹上,眯眼的笑了起來,“我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嗎?”
火舞茫然的看著豔妃。
“陛下說,讓我不要再離開。”她微微一笑。
“是嗎?”火舞疑惑的蹙眉,“你從來不曾離開過,陛下為何要對你說此話?”
她這一問,反而讓豔妃愣住,“陛下方才是這麼說了!他還說,我沒有雙手,不需要我守護。只需要我站在他身後,只要不離開他。”
火舞看著豔妃滿頭白雪,和因為長時間坐在雪地裡,那被染成白霜的睫眉,嘆口氣,“但願,陛下是對你說的。”
“呵呵……”豔妃靠著她站起來,“你口氣為何聽起來這般不開心?”
“我沒有。”
“沒有?”豔妃伸出一隻手撫摸著火舞的臉,“長生樓共處多年,你的心思我哪裡不懂。冷,他雖然冷漠,可他心卻沒有殿下那般冷吧。如今殿下都接受了我,難道你害怕等不到。”
火舞眼底有淡淡的哀傷,“冷大哥心裡是安藍郡主。我不過是南疆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哪裡比得上郡主。”
“呵呵……”豔妃冷笑,附在火舞耳邊道,“如今的安藍,不是已經配不上了冷護衛了?”
“雖如此,但是,在冷大哥心裡,郡主依然是最完美的。”
離開南疆之前,火舞未曾聽說過安藍。
她記得,第一次看到安藍,是在大冥宮。
那一年,祭司帶著冷大哥,和斬夜軍團去了慕氏,而她奉命照看整個大冥宮。
那個時候的大冥宮還沒有建立完,卻比現在更為冷清,她初次見到安藍時。
安藍長髮梳成小辮子,上面垂著金色的碎片,穿著異域服裝,很美。
然而,她指著豔妃,表情歇斯底里,“一定是你做了什麼,哥哥才會突然失憶!十五呢?多多呢?”
只是沒多久,那女子就有些神志不清起來。
這其中的緣由,火舞多多少少清楚,但是,她沒有資格去評頭論足,更沒有資格去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