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像中那傲氣的少年,十六年後,隔著千里,竟用如此悲涼的語氣喚他一聲父親。
柔荑纖細的手指握緊金色的權杖,容顏妖媚的男子騰出另外一隻手,有些疲憊的摁住眉心。
一絲不安,繚繞在心頭。
這種不安,慢慢彙集,竟讓他頓覺焦躁和惶恐。
這種惶恐……他豁然睜開眼,起身,急步走向光明之湖。
這種恐慌,只是在二十多年前出現過。
那是,他兒子出生那日!
“族長。”
門口是使者看著族長急步而來,紛紛跪下恭迎。
顏緋色抬手,示意眾人平生,而他目光依然直視前方,最後停止在了光明之湖旁邊。
“占星師呢?”
他開口,聲音多了平日沒有的急切。
遠處,緩緩走來一個女子,女子看起來不過四十歲,是新任的占星師。
女子朝他行了行禮,“族長要看什麼?”
顏緋色沉眸,當年離開蓮降時,他答應過妻子,不再插手兒子今後的生活,亦不能再透過占星去看那孩子的未來,亦不要根據其改變他的命運。
因為,多年前,他曾違心占卜一次,得到的預言卻是:萬劫不復。
可是,方才那一聲父親,卻讓他倍感不安。
“他的未來。”
他張開手指,鮮血從手腕處滴如湖中。
占星師壽命,俯身跪在了湖邊,雙手覆蓋在被鮮血染紅的水面上。
頃刻之後,那紅色的水面,開始出現變動,待占星師移開手時,方才滴入鮮血的水,竟然凝結成冰。
顏緋色面色慘白,那占星師看到這個景象嚇得顫抖了一下。
“這是什麼?”
“不知道。”占星師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族長要看的是少族長的未來,可是,眼前卻是冰,那意味著冰封萬里。
遠處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卻是看到神廟方向有人匆匆跑來。
那是神廟中守燈人。
“族長。”那人重重跪在地上,“少族長的魂燈……”
不等那人說完,顏緋色握著權杖錯身而過,朝神廟方向走去。
神廟,是供奉歷代族長魂燈的地方。
他們因為有著逆天的靈力,一旦死亡,就會灰飛煙滅,而神廟裡的魂燈,這會指引它們魂魄歸來。
雖私心裡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插手西岐之事,但是,孩子出生那年,他怕自己瘋魔,將孩子託付給同父異母的哥哥,而自己沉睡在了光明之湖中。可到底憂心孩子的命運,沉睡之前,他將孩子的魂燈供放在了神廟中,望那孩子能得到庇護。
那是一盞獨特的燈,上下頂蓋是蓮花,八面琉璃鑲嵌成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裡面一枚燈芯獨自燃燒。
而此時,那燈裡的火苗卻搖曳閃動。
燈是封閉的,任何風都不能進入,更何況這還是神廟,神廟牆上的蠟燭火苗都不曾閃動過。
顏緋色有些頹然的垂下頭,“此事,千萬不要讓夫人知道。”
說著,他腳步沉重的離開神廟,走到階梯下方,他艱難道,“傳書南疆,命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得離開月重宮半步!”片刻之後,他似又想起什麼,“在傳七星盟白衣盟主,我和南疆祭司將會努力守住西岐和南疆,龍門一帶,請他務必盡所能剷除妖孽。”
---------------女巫の貓----------------
沐色走到門口,看著身著布衣,挺直著消瘦背影的女子消失在盡頭。
方才她那一轉身,負痛眼底有一種震撼心靈的堅決,那種堅毅,似能摧毀天地。
胭脂,到底什麼事情,能讓深陷痛苦的你,還這般堅強。
你說,活著好累,可是,每一天,你都堅持的活著。
是因為那個人嗎?
任何關於那個人的事情,都能讓深陷絕境的她,渾身廝殺出一種凌冽,像一張盾,似要無形的將那人保護住。
沐色無力的靠在門上,睫毛落在臉上,似一片愁雲。
狹小的走廊盡頭,立著一個綠色是身影。
她緩緩走近沐色,在五尺之外跪下,垂首時,露出的背脊在發抖。
“你在怕什麼?”
清魅的聲音從頭頂響起,綠意身體又是一顫,低聲道,“方才綠意,看到那老太婆還帶著一個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