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木仁一路急步跟隨,知道老六這心痛之下,只剩陰冷的殺氣!“將軍,將軍!事之起因尚不得知,待稍做查證再做計較!將軍!!”
“即刻遣散所有人,膽敢擅離職守,殺!”
“是。”木仁邊應著邊還想急勸,“將軍,將軍……”
賽罕猛一回頭,木仁立刻頓步當地。那目光猶如刺人的刀尖,誰人敢迎?此刻再多一字,他怕也是“擅離職守”,只得道,“……遵命。”
……
巡營的哨帳設在大營進出要害之口,帳外無火,只在帳中燃了一盞將將透亮的小燈。職夜換班都在此,行動手勢、少有人聲。已是後半夜的清冷,最後一班已派出,越發靜謐,只餘一人帳中守備。
氈簾猛地打起,一陣冷風灌入。案旁人未待抬頭,心就不覺一個冷戰!終於來了……趕緊起身繞過案頭,俯身在地,“將軍!守衛長嘎落見過將軍!”
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晃,陰影下來人抬起一腳重重往肩膀處來。身經百戰的嘎落無需防備便下意識往側旁一閃,豈料那一腳竟也是虛晃,人穩穩站定,一個漂亮的弧度,不待他再應,腳尖一點正中前額!力道之重,似鐵錘直擊山根穴,鼻骨爆裂,嘎落一聲慘叫仰翻在地。
賽罕一步上前踩住左臂,嘎落正欲翻身,賽罕一屈單膝將人死死卡住,順手從嘎落腰間抽出一把匕首,說時遲那時快 ,只聽“撲”的一聲,刺入左胸膛!匕刃端端露出半把,嘎落卻即刻凍住一般再不敢搏。
看到他來,嘎落已知自己凶多吉少,已是亡命之人,又怕得什麼,可此刻卻不敢錯動分毫!老六有多狠,他手中的刀就有多準,此刻正紮在心肺之間狹窄的縫隙,只要他稍一動,一刀刺入心臟還則罷了,一旦破了肺,血灌入肺腔,這便是刑法中慘絕人寰的血溺,生不如死!
“將,將軍,末將究竟……”
“說!!那女人是誰,現在何處??”
此刻的問話已然沒了周旋,嘎落知道再不得掩飾。這些年他忠心耿耿跟隨六將軍征戰南北,是他最得意的左先鋒隊一員虎將。此番協從了副將吉達,並非兄弟義氣,為的也是草原大業,因此嘎落主動留下,立誓要以命佐護!
“將軍,末將並非於您背叛,末將只是不想我草原受制中原!太師與您兄弟六人與中原處處妥協,末將此番為的是我多少年被中原殺害的列祖列宗!此番成事,萬死不辭!”
“哼,”賽罕一聲冷笑,“狗屁!少錯一個字,本將軍即刻將你那顆忠心挖出來瞧瞧!”
“動手吧。”
“好,真是條硬漢子。你用你的心腸供奉你那祖宗,讓嗷嘎用他的心腸好好祭奠於你!”
嘎落一怔,他可是聽錯了?悍狼老六居然用十三歲的小兄弟嗷嘎來威脅自己,可見他此刻的計拙與絕望,不覺嘴角一撇笑,搖搖頭,“您只管動手。”
賽罕低頭在他耳邊,沉啞的聲音緩緩道,“就在剛才,我的諾海兒,死了。”
嘎落驚得瞪圓了眼睛,人說悍狼狠,殺人不眨眼,卻也知道他絕不碰無辜孩童。可他畢竟是狼,諾海兒便如他的幼崽,痛失之下,他怕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嘎落萬不曾想到今夜出逃,吉達他們怎的弄死了諾海兒?!這,這豈不是……
“說!!”
家國大義,此刻於相依為命的血脈兄弟相比,嘎落亂了方寸。只覺那刀尖略一用力又入半寸,想著這挖心之痛都要應在自己兄弟那瘦弱的身子上,嘎落牙關咬碎,只得開了口。
“那女子……那女子是肅王季同舟的嫡女長遠郡主,那娃娃,那娃娃是……”
前因後果,嘎落足足說了半刻之久。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暗夜中仿若雪山融下的冰水,將眼前所有不明的霧氣驅散,也將胸中那燃燒的怒火慢慢冷卻。事情如此千轉百繞,牽繫眾多,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今夜他們往何處去?”
“往右翼大將軍處去。出了喀勒屬地,會有人接應。”
匕首整個沒入胸中,向右一撇,嘎落一聲悶哼,再無聲響……
“巴根!”
“奴下在!”
“備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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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往南而去,一望無際的平坦,沒有丘嶺,沒有林子,四面如穹廬遮罩,根本不見方向。
暗夜中,一輛兩駕的車馬在茫茫冰雪中突起一個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