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敵立功,只要藏身者不死,就一直不殺,幫助他獲得勝利。
我是玩躲貓貓長大的,我每次都是躲起來的那個。小時候每次和別人玩躲貓貓,我都在對方數完一百秒之前跑回家裡,吃零食,看電視,等困了,再回去,然後嘲笑對方是傻逼智障。
我在遊戲裡也喜歡藏起來,每次都不會被發現,可是每次都在三分鐘隨機再變一次的時候露出馬腳,然後被商陸以外的玩家擊殺。但我天生能耍壞,我讓商陸站在我旁邊,意思是讓他的隊友知道,“這個地方,商陸負責了,你們都去別處”。於是我玩五十多局之後的勝率高達89%。
網咖的空調很新,功率很高,剛充過氟利昂,滿屋子都是臭氧的清香。網咖裡的人很少,以前常來的大多在教室自習,臨時抱佛腳。空座很多,都是軟墊子,都帶靠背,四五個拼在一塊兒比宿舍的床還舒服,十分適合睡覺。
我不高不胖,白白瘦瘦,在教室裡汗流多了會感到氣血虧虛,大腦供氧不足,我就想要睡覺。我躺在網咖的椅子上,打著瞌睡,頗有心遠地自偏的感覺。
“早知道把書帶過來看了。”商陸說。
“你剛剛看的是什麼書?全是英文,連名字都是英文。”我說。
“林語堂的《吾國與吾民》。”
“嘿,這不是中國人嗎?”
“他的文章大都是拿英文寫的,寫的比美國人還美國人,比英國人還英國人。”
“這本書說的是什麼?”
“還沒完全看懂,等我看懂了告訴你。”
我跟他聊著,瞌睡打著,睏意像海水一樣拍浪打來,帶著海螺聲將我包圍,我真的很困了,考試周太難捱了,每天都睡不好,儘管沒怎麼看教科書,可是我的心還是教科書同在的,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沒一刻不在書上,所以我太困了。
網咖的樓上是419賓館,我正上方的房間傳來纏綿悱惻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我睡著了。
☆、考試
我的印象裡,時間總是匆匆地來,匆匆地走,花總是匆匆地開,匆匆地落。燕子去了就會有再來的時候,花兒謝了就會有再開的時候,果子落了就會有再結的時候,似乎凡事都已註定,當我邁下第一步的時候,已經註定了最終我要走的路。
北院的教學樓前,紫羅蘭開得鮮豔,葉子綠得純粹,紫羅蘭下的竹亭和走廊是自習和乘涼的好地方,同時也是晚上情侶們幽會的上好落處。紫羅蘭花叢之上,教室開著窗,從一樓到四樓,統統開啟,把教室中書裡的糟粕換成新鮮的空氣,滋養每一個苦讀醫書的醫學後生。從四樓的窗戶眺望遠方,能看到大悅城的屋頂,眼力好的能看到車水馬龍,嗅覺好的能聞到秀芷迷香。天津的城市是以大悅城及濱江道等大中心構成的,一路上都是燈紅酒綠,都是紙醉金迷,和所有的大城市一樣,充滿了迷茫、浮躁還有夢想。我在這個城市生活了八年,在上海生活了三年,城市的喧囂像工廠排放的煙氣從下到上將城市貫穿,然後形成厚重的霾將城市裡的人給包圍,束縛他們的身體和靈魂。
我不喜歡喝酒,我經常喝酒。
我在China 117大廈、津塔、津灣雙塔、信達廣場上都喝過酒,有時喝哈啤,有時喝二鍋頭,偶爾喝些洋酒,名字我都不記得。樓都很高,我在高樓上看到地上的人,除了漆黑的頭頂,什麼都沒有,比螞蟻還要小。我感慨人類渺小,我感慨自己渺小,同時感慨時間流逝,歲月如梭。我習慣性地摸自己的下巴,當年下巴光滑,如今盡是鬍渣。有時候我會想起秦觀的“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我在闌珊的燈火裡望見自己走過的大街小巷,想到很多事,想到很多人,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零零總總的,最後都落了個共同的名字,叫做“過去”,有的人還在,有的人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我已經不是那個可以牽著竹芯的手在一百米高的摩天輪上擁抱親吻的那個小男生了,也不是整天被木槿捉弄的傻哥哥了,我變了,大家都變了,於是這個由我們組成的世界也變了。有時候我覺得城市就是一個爐子,每年都有新鮮的柴火進來,每年都有熄滅的灰燼出去,似乎我們都是柴火,我們在煉一顆寶石,這顆寶石需要我們代代無窮已才能煉成。有時候我覺得我們才是那顆寶石,需要難以計數的苦難和折磨還有幸福,以及過往的人情世故才能將我們煉成。
我喜歡邊喝酒邊想,邊想邊喝酒,邊看人來人往,朝夕變幻。
於是,我的酒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再也醉不了了。
考試終於來了,就像花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