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安承少下落不明,武墨又傷至如此,許繡憶進退兩難,既擔心安承少出事,又知道武墨片刻耽誤不得。
一把扛起武墨,她一面吃力往林子外走,一面更為歇斯底里的大喊:“安承少,安承少,安承少。”
那聲音,漸漸嘶啞,漸漸抹了些哭腔,漸漸的有些撕心裂肺。
她篤定,安承少可能出事了,流了那麼多血沒回城卻進了密林,他必是出事了。
眼淚刷刷不住落下,心終究還是會為他疼,疼的厲害。
扛著武墨出去,馬伕還在原地等她,見她馱了個比她還高的人出來,忙是上來幫襯。
“奶奶這是怎麼了?”
“別說了,趕緊送到保寧堂,保安堂也行,這個你,趕緊的,救人要緊,不用管我,我還要再找找我另一個朋友。”
車馬伕聞言,忙是將武墨扛上馬車,武墨已開始吐白沫,車馬伕一刻不敢耽擱往城裡狂奔去。
許繡憶折返了身,繼續朝著密林深處去。
下過兩場大雨,密林裡到處泛著潮氣,許繡憶循著出來的路再回去,一面走一面喊安承少的名字,直到喊到聲嘶力竭,直到走到再沒力氣,她終於跌坐在了地上。
血跡沒了,腳印沒了,安承少依舊不見蹤影。
她頹然坐在地上,時辰分分秒秒的過去她卻渾然不覺,腦中一片空洞,唯獨只有一個念頭,安承少死了。
沒有眼淚,悲哀卻大面積的席捲了她,劈頭蓋臉的都是痛苦,排山倒海的都是絕望。這種絕望,甚至比那時候等安承少來認她腹中孩子時候的絕望更為難耐,她恨他,但是她卻無法忍受他的死亡。
有這麼一個人,你巴不得他死,可是當他真的死了,這個世界也就黑了,對於許繡憶來說,安承少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在密林深處呆坐了半晌,天色都黑了她渾然不覺,直到密林裡有火把晃動,有人喊著三奶奶,她才痴痴的抬起頭,看著那跳躍的火把,多希望是安承少來找她了。
“三奶奶,三奶奶在這裡,三奶奶在這裡。”
是保寧堂的夥計,先發現了許繡憶,高聲的喚叫起來。
少卿,十來個人圍過來,許繡憶目光依舊痴痴的,似傻了一般。
“三奶奶,你怎麼了?怎麼在這裡坐著。”關大虎家的上前,拉了一下許繡憶,許繡憶輕飄飄的就順勢倒了下去,沉沉閉上了眼睛。
“三奶奶,三奶奶。 ”
無數紛雜的腳步,紛雜的呼喊,她卻如同聽不見了一般,徹底的失聰失明,明明還清醒著,此刻卻巴不得自己永遠的沉睡過去。
一行人,七手八腳小心翼翼的把許繡憶往外抬,阿福的眼眶都紅了,關大虎等也是面色沉重,醫館的徒弟給她把了脈,說是脈相還算穩,就是有些累著了,大家才放心,以為許繡憶是累暈了,趕緊的把她往出送。
*
城裡,保安堂。
馬車伕是把武墨給送到了保寧堂,可恰好叫剛回來的安承少看到了,武墨人還沒進保寧堂就被安承少抱進了保安堂。
武墨中了蛇毒,索性蘇錦藝也是有兩把刷子的,趕緊的施針給武墨逼毒,又給武墨餵了清心丸,暫且的穩住了武墨的心脈。
武墨下午時候迷迷糊糊醒來了一次,喊了一句繡憶又暈了過去,安承少沒把這往心頭放,直到傍晚時分看到對面蘇錦源著急的讓大家一起找許繡憶,說是許繡憶失蹤了,他才想到武墨那一句繡憶。
丟下一切他滿城尋找把武墨送回來的馬車伕,找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找見,一問他才知許將武墨救出密林送回來的是許繡憶,而車馬伕說許繡憶轉身又進了樹林,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安承少聞知這一切,馬不停蹄的趕往郊外,將將看到的是蘇家的人,抬著昏迷不醒的許繡憶從密林深處出來,他不敢靠近,遠遠看著雙眸緊閉,面如死灰的她,心痛到不可收拾。
她終究還是回來了是嗎?
她明明已經走了,她會進林子,是循著那些血跡想去找他嗎?
她還好嗎?
“趕緊的送保寧堂,雖然沒動胎氣,但是林子裡毒氣重,奶奶又痴痴的不知道在那裡坐了多久。”
不知有誰說了一句,正好話飄了裝作路人甲的安承少耳裡,心口又是一疼。
車馬伕說下午她把武墨救出後,轉而又進了密林,她是被牽絆住了還是被陷阱困住了,在那樣潮氣瘴氣都重的林子裡坐了一個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