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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她生火,他和麵,歡歡喜喜蒸一頓糕。

有一個夜裡,確實是夢到了這樣一個場景。

她在灶下升火,哼著歌子,他樂呵呵地和麵,茶蛋站在高凳上,趴在他手下面盆裡拍著麵粉疙瘩玩兒。她鼻子上沾了點黑鍋灰,茶蛋拍著手笑得咯咯咯:“孃親好醜,好醜。”

她登時扁了嘴。

他忍不住笑,喚了她上前,拿袖角給她擦了擦,卻沒想,她忽將手伸進面盆,抓了一把麵粉,嘿嘿笑著糊了他一臉。

白了眉,白了臉,茶蛋望著他們叉著腰,將一張小臉板起來,口中直嚷嚷:“為老不尊,為老不尊!”

多歡喜。多圓滿。

還有個夜裡,他夢到她在槐花樹下站著,他走過去,她回頭衝他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小哥哥。”他欣喜若狂,伸手去抓她,卻撲了空。

醒來才曉得是個夢。

院子裡的槐花又開了,你卻沒回來。

院子裡的槐花又開了,你何時回來?

從冥華殿出來,已是垂暮時分。回時路過橋邊荷塘,瞧見小不點正端端正正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打瞌睡等著他。

他不覺微笑。果然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傻乎乎的性子還真像她。

走過去將小傢伙抱起來,卻發現他眼角邊掛著兩滴淚珠,像是才哭過。他不覺皺了皺眉,喚了喚他:“茶蛋。”

小傢伙揉了揉眼醒來,眼圈還紅著,見了他忽然一把抱住他脖子,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蹙眉道:“怎麼了?男孩子有淚不輕彈,哭哭啼啼像什麼話?”

小傢伙委屈道:“他們、他們都說我是沒孃的小孩兒,都、都不願和我玩兒。”

他怔了怔,半晌無言。

小傢伙又揉了揉眼,攀住他脖子,道:“阿爹阿爹,孃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叫茶蛋一聲寶寶呢?”

他眼中幾乎要有淚湧出,卻忍了回去,親了親小傢伙的臉頰,啞聲道:“快了,快了。”

可是,快了快了,到底快到什麼時候?

夜裡哄了小傢伙睡後,他方坐下來批摺子。殿門嗒的一聲被推開,揚著拂塵的老鬼倌稟報:“鳶尾公主求見殿下。”

鳶尾公主是他長姑姑婆家侄女,生的溫婉賢淑,樣貌可人,很得他姑姑寵愛,近來到冥界做客,也進退知禮得很,也還時常帶著茶蛋玩兒,教他認認字,幫他洗洗澡。

他想了下,道:“請她進來。”

鳶尾公主進來,對著他拜了兩拜,然後從食盒裡端了碗湯出來,道:“聽聞殿下近來常常熬夜,鳶尾特意燉了點參湯端來,還望殿下莫嫌棄。”

她望著他,望的殷切,他卻只是笑笑:“有勞公主費心了。”

湯呈上去,他卻並不喝,仍繼續埋頭奏摺裡。

鳶尾捏著帕子,咬咬唇,道:“殿下……”

他抬起頭,望了她一望:“公主還有事?”

鳶尾面上一紅,急忙擺手,半晌,見他又已埋首奏摺中,咬了咬唇,面紅耳赤地退了出去。

此後每晚鳶尾公主都送一碗過來,送得他心煩,他素來就不是那種好脾氣的人,便有些上火,卻又不好明白著說,便著了老鬼倌去講,孰料,那個鳶尾公主卻絲毫不以為意,仍每日變著花樣熬了湯端過來。

這日,端的是銀耳蓮子粥。

粥呈上去,她卻沒像往日一樣立即就走,而是絞著帕子,小心翼翼地將他望著。

他蹙了蹙眉:“公主可還有事情?”

她蹭得紅了臉,將帕子絞得愈發緊,半晌,咬了咬唇,道:“殿下一個人帶著孩子,又當爹又當娘,著實辛苦,身邊也一直沒個可心的人陪伴,難免會寂寞些,鳶、鳶尾仰慕殿下已久……”

話猶未完,便被他冷聲打斷:“本殿已有妻子,恐辜負公主一番心意了。”

女孩將嘴唇咬的蒼白:“可是她已經死了啊,已經三百年了,她醒不過來了!”

但聞嘭的一聲,桌上摺子頃刻掃地,他拂袖起身,冷眼看她,就連案頭上放得那晚銀耳蓮子粥也哐噹一聲掉到地上,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她大概是被嚇到了,忙驚慌跪地:“殿下。”

他望著她沉默許久,半晌,冷冷開口:“退下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她猛抬頭,登時紅了眼圈,待被一旁丫鬟攙起時,眼淚已止不住滾了下來。

他屏退了左右,一個人在空空蕩蕩的大殿裡站了好久。茶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