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談好親事後,和梁玉琢又私下見了一面,說要準備來年科舉,奈何家裡的文房都不好,生怕考試的時候筆墨出了問題。梁玉葵一見情郎眉頭緊蹙,十分為難的樣子,毫不猶豫地就摘下了自己手上的鐲子,叫他拿去換錢。
等到黃昏,梁連氏突然問起首飾的事,見瞞不過去,梁玉葵索性就撒了個謊,說是可能在山上和梁玉琢拉扯的時候不見了。
於是就有了後來發生的鬧劇。
梁玉琢沒興趣去管她家後來會怎麼處理這些雞飛狗跳的事情,她眼下最要緊的是趁著天氣不錯,把手裡的紅豆給種下去。
梁連氏母女的事情過去了三四日,日子也差不多過了夏至。梁玉琢琢磨著地裡差不多可以下紅豆了。
一大清早,梁玉琢就扛上鋤頭,揣著裝了紅豆的荷包下了地。
邊上幾戶都在收拾自家的地,瞧見梁玉琢也站在田邊,紛紛招呼了兩聲:“琢丫頭,這是終於要往地裡種東西啦?”
梁玉琢應了聲,沒細說,從懷裡掏出荷包,又掏出被仔細疊了幾折的一張紙。
再看了一遍紙上的內容,她站起身,深呼吸,扛著鋤頭就要下地。俞二郎這時候忽然從邊上跑了過來,一把抓過她扛在肩頭的鋤子:“你力氣小,地裡的事讓我來做。”他說完話,伸手想推梁玉琢,還沒碰上肩膀又紅著臉收了回來,“你快去邊上待著,鋤地我來。”
梁玉琢原本想拒絕,可邊上的村民這會兒都幫著俞二郎說話。
“琢丫頭,這鋤地的活你就讓俞二郎幫你,你力氣小,五畝地還不知道要鋤到什麼時候。”
“是啊是啊,讓俞二郎幫你,等我們手裡頭的收拾完了,也過來幫你忙。”
下川村的村民祖祖輩輩都是地裡刨食的莊稼人,不識兩個字,祖上更沒出過什麼讀書人。梁玉琢她爹算是村裡唯一的秀才,哪怕落了第,沒當成官,那也是肚子裡有墨水的,回鄉當了先生每年只收些微末的束脩,教了不少小子讀書識字。
這時候的莊稼人樸實,也不是非要兒子讀出個子醜寅卯來,會寫自個兒的名字,能認兩個字,出門跟人做點小買賣不至於看不懂契書遭人騙,也就夠了。
因此,下川村的村民大多很敬重梁玉琢她爹。她爹死後,也就經常會想著幫襯一下孤兒寡母。
每每得到幫襯,梁玉琢心裡總是熱乎乎的,閒暇時更是樂得陪東家婆婆說話,幫西家爺爺摘菜,越發地招人喜愛。
俞二郎力氣大,到了午時,五畝地就被鋤得差不多了,中間只停下來擦了幾把汗,就著梁玉琢遞過來的碗喝了兩口水。
“二哥,謝謝你幫忙。”
低頭瞅見梁玉琢眯著眼睛衝自己笑,俞二郎臉微微發紅,不自在地退開些許。
“謝啥,咱們都是鄰居,幫你也就隨手的事。”俞二郎摸了把臉,先前弄髒的手一不留神在上頭留下印子,梁玉琢忍不住笑了笑,又倒了碗水給他遞過去。
“回頭等結了小豆,我給二哥送去一些,再教徐嬸作法,讓二哥一家也嚐嚐小豆的味道。”
俞家是獵戶,對田裡的事幾乎不怎麼管。俞二郎一聽梁玉琢提起小豆的味道,眼睛頓時一亮:“這小豆當真能吃?”
別家的地種的哪怕不是稻子,也是別的糧食,單種小豆的十里八鄉還沒見過一戶人家。俞二郎有些擔心這五畝地。
“要不,你試著種一畝先……”
話還沒說完,俞二郎就瞧見面前的小丫頭從懷裡掏出了只荷包。瞧著就不像是姑娘家的東西。
“這是什麼?”
“前幾日上山,遇上了鍾府的管事,聽說我在找小豆,就送了我一袋,說是可以種下試試。”
“鍾府……是山裡那戶……”
“是呀。”梁玉琢從荷包裡抓了一小把紅豆出來,抬頭朝俞二郎笑笑,“你瞧,這就是小豆。”
梁玉琢的手不白,可大概是躺在她手心裡還寫烏紅色小豆的關係,俞二郎總覺得那手白白淨淨的,看著心裡直髮癢。
他好不容易把視線從手掌轉移到小豆上,舔舔唇:“這就是小豆……真小,能當糧食吃飽嗎?”
“你別看它小,抓上一把和稻米一塊煮,就是好吃的小豆粥。而且,它還能做別的吃食,不光是當糧食用。”
梁玉琢說著,就抓著那把紅豆下了地。
夏至後種紅豆最好,一畝地用八升種。她惦念過荷包裡的種子,顯然是連一畝地都種不了。可眼下能找到的只有這些,倒是隻能湊合湊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