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回便沒有興趣了,這幾天父親剛好沐休在家,她想趁著機會好好跟他談談。
“爹,鎮守北方邊境的是誰?”
楊明成一臉莫名其妙,頓了頓,慈祥地笑道:“是康拓利節度使。你一個女孩子家操心這些做什麼?”
宜竹又問了一些細節,越問越心驚。這個康拓利是個胡人,身兼西北三鎮節度使,他善揣上意,曲意結交權貴,深受當今聖上喜歡。已到了“謁見無時”、隨入出入宮掖的榮寵地步。這不是另一個版本的安祿山嗎?
“爹,你說這康拓利會不會造反?畢竟他一人統領三鎮兵馬大權,又是個胡人。你能不能跟三堂伯說——”當宜竹試探著說出自己的想法時,楊明成嚇得臉色發白,從座上一躍而起打斷她的話道:“你這個孩子是聽誰的?快給我住嘴!”
他說著話還警惕地看看四周,一臉畏葸和驚懼:“你知道上次說這話的張丞相怎麼了嗎?他,堂堂的一代名相,硬是被貶到西北邊陲之地。他用重金賄賂朝中大官和西北採訪使和宮中內佳,煊赫威武如你三堂伯都不敢在聖上面前說他半句不是。你這孩子你是不要命了,唉……”
“爹……”宜竹還想再爭辯,楊明成的態度卻是罕有的強硬,堅決不准她再提此事。
宜竹低頭不語,她突然想起當年唐玄宗時期朝中並不缺乏有識之士,也並非沒人看出安祿山的狼子野心,當時也有人進諫忠言,可他們最終也未能阻止那場叛亂。她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之女,又能做什麼呢?可是眼睜睜地看著禍亂髮生而什麼都不做,她實在是心有不甘。她矛盾著糾結著,心頭湧上一股無能為力的絕望感。
一連幾日,宜竹都是心神恍惚,平氏看到宜竹這副神態,以為她還在生宜蘭的氣,便又把大女兒狠狠數落了一頓。誰知她這樣做,反而加深了宜蘭對宜竹的嫌隙,姐妹兩人形同陌路。
她在宜竹的自我開解能力很強,她只消沉了幾天,便又重新振作起來。不管將來如何,她得先把眼前的日子過好再說。
元宵節一過,年就算徹底結束,百姓的生活又恢復了正常。陶然居也開始了正常營業。因為手裡略有餘錢,宜竹又將樓上的雅間簡單裝飾了一下,整體風格清新素雅,簡而不俗。她花大價錢從書坊買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放在茶館供人閱讀,沒過多久,陶然居便成了長安城中那些因家境所限購不起大量書籍的學子們和讀書人的常聚之地,他們時常是開門即來,閉市才走。鄭靖朗也來過幾次,並表示十分喜歡這裡的環境,他和很多布衣士子相談甚歡。雖然宜竹和他的交談十分投機,但由於她天性謹慎冷靜,不輕易動情。所以兩人的交情也僅限於此,並沒有再進一步。
宜竹在這廂忙著茶樓的生意和釀酒的事情,宜蘭卻時不時的溜出去私會章文生。那章文生心思靈巧,善揣人心。每回來楊家拜訪都將平氏哄得眉開眼笑。平氏本就對他沒什麼成見,這樣一來愈發喜歡他。宜竹私下裡提醒了幾次,平氏反而替章文生說起了好話:“這孩子還不錯,不就是愛巴結貴人嗎?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想往上爬就得這樣,你爹不是跟他一樣嗎?可是你瞧瞧他對我對你們兄妹幾個多好。男人心思活絡總比那認死理的書呆子要好吧?你瞧瞧咱隔壁劉秀才的娘子過得多苦。再說你姐姐喜歡他,我和你爹總不能把他們硬拆散了吧?”
對於這樁親事,楊明成雖然不甚贊同,但終究抵不住宜蘭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和平氏的枕頭風和枕頭吵,最終只得無奈答應。
兩家在孫立才的母親章氏的主持下交換了八字庚帖,定下了親事。章文生和宜蘭定親後往楊家來得更勤了。他還慫恿楊鎮伊多去鄭家走動,以便他更好的巴結貴人。鄭靖朗連著邀請了他們兩人幾次。
沒想到從這以後,楊鎮伊突然成了小紅人一個。秦靖野緊步鄭靖朗的後塵,也派人送來請柬邀請楊鎮伊去打馬球。楊鎮伊既驚訝又無措。平氏和楊明成樂得合不攏嘴,堅決主張兒子一定要去。楊鎮伊只好硬著頭皮赴約。當晚,他回家後用意味深長地目光看著宜竹,幽幽說道:“想不到你好他這口,你倒把我給坑苦了,我跟他在一起,就像披了針氈一樣,渾身不自在。”
宜竹幸災樂禍地笑道:“也許他好的是你這口。別往我身上扯。”
楊鎮伊重重哼了一聲,儼然像個單刀赴會的大勇士,用一副居功自傲地語氣吩咐妹妹:“給我來罈好酒壓壓驚。”
楊鎮伊被秦靖野連著邀請了兩次,他第二次回來時,一臉無奈懊惱的對宜竹說道:“好了,該你了,他明天要來咱家回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