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提著刀就往外走,燕六在後面叫道:〃正好幫我在酒肆稍些酒來!〃
百無聊賴,燕六坐在凳子上翹著腿對著李清吾看,這已經成了習慣。雖說燕六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夥子,卻見多了各色各樣的壞人惡人,從沒見過李清吾這樣的,認罪認得理所當然,坐牢坐得自得其樂,只不過仍能從平靜無痕的臉上看出那麼股悲涼。
燕六見過李清吾畫的畫,其實就是在牢房的牆上、地上隨意畫下的,炭筆粗糙,然畫卻不因此顯得劣質,相反能在粗狂之中見細膩,燕六很佩服他,能夠置身困境卻仍保持無慾無求,好像自己只是換了個地方,並不妨礙他做喜歡做的事。
沒人的時候,燕六會偷偷地送些酒給李清吾喝,和他胡天侃地地聊,不過多半是燕六在那兒說,李清吾抿著酒認真地聽。燕六從來沒覺得男人也能這麼好看,不是女子般的好看,沒有一點矯揉造作之氣,男子應有的俊偉、氣概均不缺,作畫的時候全身都透著股仙風道骨般的意氣風發,因此,燕六想象不出,這樣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歡好是個什麼景象。
曾經好奇地問過,李清吾只淡淡道:〃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並不會去想對方是男是女,只會滿足於相互擁有的瞬間,當感情不在的時候,任何有關這一切的回憶都是諷刺自己無知的武器,所以,男人也好,女人也罷,重要的不是他是誰,而是你的心在誰身上。〃
燕六不置可否,而是問道:〃那你在堂上為他擋了一百板子,是因為還想著他?〃
李清吾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著牆上的正字,沒有感情地說道:〃還債而已。〃
王虎去了很久也沒回來,燕六很奇怪,站在門口瞧了瞧,自言自語道:〃難不成真出事了?〃
到了晚上換班,燕六留了兩個白饅頭給李清吾,換了衣服回家去了,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王虎風塵僕僕地從外面進來,對當值的獄卒道:〃真他孃的背,不過輸了幾個錢,就到我家裡鬧,害得我老婆在家不敢出來,這群慫貨,真該讓他們進牢裡嚐嚐鞭子、法凳的滋味!〃
對方輕蔑地一笑:〃是你不好,輸了錢,倒怪起人家來了。〃
〃不就是欠他幾個錢嗎?〃王虎喘著粗氣,〃在家門前鬧,讓我臉面全無,真他媽晦氣,以後再也不去他們家賭場了!〃
對方沒再理他,拿著燈籠去各牢房巡視,王虎待他走後,變得坐立不安起來,見人已走遠,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輕輕走到李清吾的牢房,低聲叫道:〃畫畫的!畫畫的,醒醒。〃
李清吾睜開眼見王虎站在門前,略詫異道:〃差爺,有事?〃
王虎蹲下身來,朝李清吾擺了擺手道:〃過來,我有話問你。〃
李清吾警惕地走過去,儘量不靠近他問道:〃不知差爺要知道什麼?〃
〃你離那麼遠做什麼?〃王虎吼出聲來,意識到太大聲了,又壓低嗓音道,〃我又不吃你,你過來點。〃
李清吾不甚情願地過去,王虎露出罕見的諂媚,對他道:〃你以前是唐三少,懂畫吧?〃
李清吾挑了挑眉:〃略知一二。〃
王虎一喜,從懷中掏出一卷畫來,小心地遞上去,聲音中壓抑著興奮:〃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是真跡。〃
李清吾藉著微黃的光眯著眼晴細細研究起來,這是一幅上了年代的畫作,畫的是一個山間牧童,很簡單的習作,沒什麼難度,不過落款竟然是前朝畫匠舒雲公子。李清吾輕輕捻了捻畫上的痕跡,放在鼻尖嗅了嗅,這是久封於櫃中的發黴氣味,李清吾皺了皺眉頭,對他道:〃書畫不能堆在櫃子裡,要不時拿出來曬一曬,否則會毀了它。〃
王虎點了點頭,急急問道:〃那這是不是真的?〃
李清吾將畫卷好還給他:〃從年代上看,的確是前朝遺作,只這畫風不像舒雲公子,舒雲公子是畫豔圖的。〃
〃就是說不是咯?〃
〃我只能說,也許是少年時期的舒雲公子練筆之作,權當修身養性的。〃李清吾淡道,〃不知差爺是如何得了這幅畫的?〃
王虎臉一紅,不好意思道:〃這是我老婆陪嫁,我偷出來的,說是她家的傳家寶,我估摸著值幾個錢,想去當鋪換點銀子,把債還上,不然又去我家鬧。〃
李清吾笑了,對他道:〃若這幅畫是真品,我勸差爺還是不要當的好,當鋪換不了多少錢,要是想買個好價錢,還不如去畫館給大師估一估價,一定比你想象的多。〃
〃那你是要我去畫館把它賣掉?不行!〃王虎正色道,〃我當了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