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德語,我曾經學過一些。”素素帶著卡爾走到牆角上,看著一群人擁在聖誕禮物旁邊歡呼。
卡爾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加清楚。由於今年冬天的一場感冒,他在煤礦暈倒後遭到了一名中年看守的毒打,他的眼睛裡面好像殘留著淤血,時不時的在他的視線裡閃現出模糊的一團。
“媽媽,你真厲害。”他小聲地害羞地說。
素素笑了笑,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小塊巧克力偷偷遞給他,“我藏著的,從巴黎寄來的比利時巧克力,給你吃。”
卡爾把巧克力攥在手裡,緊張極了,生怕被伊萬瞧見,或者是哪個仗著身體強壯而欺負人的德國戰友,“媽媽,我一輩子感激您。”他紅著眼睛,流著淚說,“其實我的媽媽已經去世了,在四四年的秋天,那時候我還在明斯克作戰……哥哥們也都死了,柏林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已經沒有家了……”
“不會的。”素素握了握他的手說,“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回慕尼黑,馬肯森太太一定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為什麼不呢?”
“媽媽也喜歡我嗎?”
“你這麼可愛,沒有人會不喜歡你。”
“長官好像就不怎麼喜歡我。”卡爾擦乾淨眼淚,不再哭了。
素素輕聲莞爾,和卡爾一道把視線投向對角線上的木頭人海因茨,“不會的,他只是不愛說話,他的內心比誰都柔軟,他是個善良的人、”
卡爾卻說:“媽媽你真特別,沒人認為我們是善良的,全世界都咒罵我們,我們是元首的走狗是該死的魔鬼我們都該被絞死……”
“別這麼想,受難的人擁有憤怒和仇恨的權利,犯錯的人也應當有悔過和重新開始的機會,未來總會是充滿希望的。”
“真的嗎?真的嗎媽媽?”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擔心未來海因茨這位貴族少爺就連修整庭院的籬笆都不會……”
“我會我會,我從小就幫爺爺幹家務活,我能幫助你,媽媽。”
“那我們說定了,到時候在慕尼黑咱們犁出一大片空地來……”
“犁地?媽媽想要一座玫瑰園嗎?”
“不,我想種菜。春天的慈姑,夏天的豇豆,秋天還有茭白、茼蒿、青蒜臺,天天都是大豐收。”素素的奶媽是一位種菜專家,她自小深受薰陶,雖然都只是在口頭言語上獲得啟發。
“太好了,我們要在長官的伯爵莊園裡種好多好多蔬菜!”
卡爾正歡呼的時候,海因茨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他靠近素素,仗著自己接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並且咬牙切齒地說著:“你這個可惡的不聽話的……”
他的話語被一個吻打斷,戛然而止。
卡爾開心地著他們,米勒被驚掉了剛到手的菸屁股,克羅洛夫夫人捂住嘴呼喚上帝。
莎赫蒂戰俘營的聖誕晚會精彩得無與倫比。
海因茨仍處在震驚當中。
怎……怎麼回事……
他被強吻了?就在蘇聯守衛的槍口下,就在大雪紛飛的平安夜,他的素素踮起腳親吻了他。
唉,不就是說了她兩句嗎?怎麼這麼小氣,哼哼,等著吧,看他以後怎麼治她。
不過現在,讓我們先享受這個久別重逢的吻。
Chapter39
滿場都是唏噓聲,德國戰俘和蘇聯看守難得地產生了共同的看法——
上帝啊我的老天爺,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美麗溫柔的中國姑娘會和該死的骯髒的德國佬親在一起?並且這畫面居然讓人眼眶濡溼內心激盪?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這甚至會毀壞國際秩序,當然還有蘇聯法律,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種聳人聽聞的新聞事件發生。
但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去用槍托和棍棒分開他們並咒罵這一對破壞規則的年青人。
她和他,在莎赫蒂不同種族不同瞳色的眼睛的注視下,忘情擁吻。
也許這一刻,並沒有膚色種族之分,大多數人眼中所看到的也僅僅是一對深陷愛情的男女在久別重逢之時用嘴唇與舌尖的親密糾纏傾訴著對彼此的思念。
沒有德國人,沒有中國人,沒有蘇聯人,甚至沒有了仇恨。是愛,跨越了深淵和海溝,越過了巨峰和山巔,彌合了所有難以磨滅難以癒合的傷痛。
他弓著背,摟住她的腰,耐心地配合眼前這位看起來嬌小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