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小個子少年站起來說,“我們要保衛莫斯科,這是每一個俄羅斯男人應該做的。”
路德維希正想用槍托砸他的腦袋,海因茨卻突然問:“你多大了?”
“十七歲!”小男孩挺著胸脯,仰頭望著他。
“說實話。”
“十二,我下個月就滿十三了!”
少年的面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一雙眼睛亮得像兩顆藍寶石,可愛極了。
海因茨忍不住多問一句,“你的父親和哥哥們呢?怎麼會讓你這個小毛孩子上戰場。”
少年突然變了臉,他雙肩顫抖,對著德國人大聲喊道:“他們都死了!你們這群可惡的劊子手!”
“死在哪?”
“明斯克和基輔。”
海因茨不再說話,他退後一步,沉默地抽著煙。
少年仰著臉,倔強地忍著眼淚,他絕不能在敵人面前哭泣。
路德維希接著審問一陣,從這群雜牌軍口中當然問不出什麼來,押送戰俘的黨衛軍部隊忙得腳不沾地,路德維希決定為戰友減輕負擔。
十三名戰俘被集中起來,依次排開。路德維希有點殺紅眼了,他決定親自送他們下地獄。
海因茨撓了撓頭,準備走。
餘光瞥見其中一名黑頭髮黑鬍鬚的蘇聯紅軍從爛棉衣裡掏出一隻金色懷錶開始祈禱……
等等,他看見了什麼?懷錶的內蓋上貼著照片,那不是……
“路德維希——”槍已經響了三回,海因茨突然叫住殺人殺的起勁的SS黨衛軍,“也給我留一個。”
槍響,又一個人倒下,路德維希繃著臉答應,“你挑一個。”
海因茨抬手指向那個黑頭髮的亞洲人,“就這個吧。”
漢斯把人提過來,想不明白長官今天究竟想幹什麼。
路德維希的事情辦完了,他收起槍,把空地讓給海因茨,不過海因茨卻說:“給我點清淨,路德維希。”
“好吧,你可真難伺候。”路德維希抱怨著,帶著他的人先走一步。
漢斯把剩下這個戰俘提到適合槍斃的位置,退回來看著長官,然而長官卻也在看著他,什……什麼意思……
“漢斯……”
“連我也不能在場嗎?”
“滾遠點。”
“好吧,我是說,是的長官。”漢斯扶了扶帽簷,灰溜溜地跑了,說實話,他有點傷心,他需要一瓶烈酒和一包香菸。
毫無預兆,海因茨一把奪過戰俘手中的懷錶,等那人反應過來,居然毫不畏懼地衝上來與他廝打,但海因茨顯然在個頭和力氣上佔便宜,一個經歷過白刃戰的少校和只會讀書的青年學生,他只需要半分鐘就將對方徹底制服。
海因茨開啟懷錶,果不其然,他的素素正坐在兩個漂亮的中國姑娘中間衝著照相機傻笑,唉,親親小可愛,你可真不怎麼上相啊。
“給我,還給我!”戰俘被他踩在地上,用生澀的德語向他討要所有物。
“你會說德語?”海因茨彎下腰,指著照片上扎著兩股麻花辮的小素素問,“她是誰?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要殺就殺,不用囉囉嗦嗦。”
“她姓盛,在法蘭西學院建築系唸書對不對?”
戰俘漆黑的瞳孔陡然放大,發了狂一樣不停掙扎,嘰裡咕嚕地一會俄語一會中文,他一個字都聽不懂。但他問:“亞歷山大?”
…………
心照不宣。
海因茨把照片撕下來揣在兜裡,舉槍對著空蕩蕩的樹林扣動扳機。
“滾!永遠也別讓我再看見你!”
盛斯年回過神,陡然間似獵豹一般衝進空曠的原野。
大雪仍在繼續,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很快覆蓋住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漢斯躲在樹林外面,遠遠聽見一聲槍響,沒過多久他的少校先生就從矮樹林裡鑽了出來,臉上還帶著一縷愁容,但顯然比之前好看很多。
“就要到聖誕,你想要什麼禮物?”海因茨突然問。
漢斯愣了愣,搞不清楚狀況,“要是能有個溫暖爐子就好了。”
“別做夢,這事兒連我都不敢想,元首讓咱們四個人分一件棉衣,冷起來只能從紅軍身上扒衣服。”
正說著,天上飄下來大把的紅軍宣傳畫,海因茨撿起一張看了看,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去他媽的臭狗屎。”
漢斯湊過來看,宣傳畫上印著個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