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那麼月相呢?”晉我為一品國夫人,甚至以本國為封號,固然是對執政王爺的禮遇,但如此一來,又置徒單月相於何地呢?
“唐括家那件事還沒有冷,所以沒有提。”
徒單月相為他正室多年,且有二子,而封號止於郡夫人,如今這麼一來豈不是將妻作妾?就算月相沒話說,她的母家呢?朝野物議呢?果然拓跋炎夠陰險的啊,朝政勢力敵不過,就妄圖破壞別人家庭?
“這樣的事,漢齊的慣例都應該要力辭,辭到死絕了主上的心,而後已。”我抬頭望著他的眼睛,“還是說貴國的風俗,特別重視小老婆呢?”
拓跋鋒聞言嘿然,半晌方道:“我有我的考慮。”
“什麼考慮?”我逼著問。從前我不過問他的朝政,但是今後,我務必知道他的胸襟與打算。
“你想做呂雉,還是戚夫人?”他漫不經心地把我的頭髮歸置到一邊。
“我覺得你過慮了……”皇后都不見得有這個魄力,何況是徒單月相!再說,我也未必有這麼榮幸,會死在你後面。
“我不想冒這個風險,”他擰眉打斷我,“設我不諱,月相沒有支撐局面的能力,但是你,可以。”
呃,這個人,一貫是想得這麼長遠麼?
“……隨便你吧,各種事我只是希望你謹慎。”我靠在他身上,不再爭辯。魏國夫人很好,一個絕妙的機會,可以提前讓他們翻臉。
“最近,你有點悶悶不樂。”他的手穿過我的頭髮,著種溫暖的感覺,我會永遠記得,“我也知道是為什麼。”
你確定真的知道?我疲倦地閉上眼睛。
“小樨,宇文雍偏居一隅的局面是不可能長久的,容甯回了幽州就會上書議遷都,這是第一步,用不了很久我會讓你看到他俯首稱臣,白衣待罪,你想怎樣便可以怎樣……”
能別說了麼?我離開他的身體,向他嫣然一笑,“我想幫你洗澡。”
傍晚,拓跋鋒去月相處閒話。我正練字中,崔燕來過來請安。
丹朱奉茶退下之後,她走近我身邊,靜靜看著我寫字,半晌方道:“聽說,明日姑姑要晉封國夫人了?”
“斯參軍訊息靈通。”
“海其騰君的親近部眾都知道的,他們愛戴姑姑,這倒是想不到的事。”她慢條斯理地道。
“嗯。”這有什麼想不到?徒單月相弱,元好兒橫,容永嘉驕,他們自然同情他一生不得良配。
“那麼,姑姑的心意如何呢?”她手指在桌上的宣紙上劃來劃去,終於說到了重點。
“許金吾誠意如何呢?”
“立世子,復神州……”
“志大才疏。”不等她說完,我即冷笑,“不識天下之勢。”
“有姑姑相助,這是可能的。”她靜靜地看著我,信仰彌堅。
“燕來與斯參軍結縭頗久,卻殆無喜訊,莫非也象我一般,身體不好?”我放下毫管,看著她粉臉緋紅,“藥吃多了傷身,心操多了白費。燕來大好年華,究竟為了什麼,對區區許北辰忠誠無二,肝腦塗地?”
崔燕來默然良久,方道:“他於我有救命之恩。永巷勞役的辛苦,姑姑你是沒有經歷過,罪臣之後,飽受的欺凌,也不是姑姑你可以想象得到的。”
“姑姑從端妃之位貶為掌書,雖然也稱得上是大坎坷,但朝陽殿是何等接近御前,姑姑的衣食起居又能和過去相差多少?甚至,權柄在握,奉承姑姑的人只怕比過去更多,所以姑姑不能理解,我對許金吾的感激之情。”
是麼?你感激他,正如我感激陛下是一樣的。但你豈能知道,天下哪有無緣無故的恩義?棋盤之上過河卒子最多,又有幾個可以走到最後?小女子啊小女子,你和謝靜山一樣,不適合這樣的遊戲。
“海其騰君於我也有救命之恩,所以你要我背叛他?”我默然片刻,決定給她一個臺階下。
“不,這次許金吾求姑姑做的事,決不至於損害到海其騰君。”她囁嚅道。
小傻瓜,真是傻得我不忍心。既然你一定要做棋子,那麼今後我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說來聽聽。”我給她的茶盞裡斟上熱的茶水。
“臨川長公主,不可以活著嫁給拓跋炎。”她小心翼翼盯著我的眼睛道,彷彿害怕我會反對。
呵,許北辰,這件事我們倒是所見略同。
作者有話要說:
兩把無情劍,卻互相是對方的鞘。
第72章